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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超度”宋诗芸的那天晚上,是陆安玖先发现些许端倪的。

    闹了那么大一出戏,她终于是得到了住校的资格,并且搬进了邵滢林妍他们寝室。

    她们寝室里,陆安玖习惯熬夜,林妍更倾向于早起,经常就是一晚上过去,灯几乎点了通宵。

    那一天晚上陆安玖熬得尤为之晚,甚至于天边隐隐可以看见白芒,林妍的闹钟即将响起时,听见她不轻不重地“哈”了一声,接着轻声说了句“可算是来了,也不枉我等的快天亮了。”

    邵滢睡眠浅,听到动静就醒了,整个人在被子里卷成一团,翻了两下之后探出头,说话间带着迷迷糊糊的鼻音“嗯?怎么了嘛?”

    “没什么。”陆安玖笑了笑,稍稍把窗帘拉开了些许“打工人终于来了罢了。”

    那天电话挂断之后,林妍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有件事我好像忘了说,在我来之前我接到一个电话,说陆安玖你可能会出事,接着我们寝室的门被敲了,外面是一具吊起来的无头尸体,头在地上。”

    “长着和你一样的脸。”

    闻言,陆安玖挑了挑眉,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道“所以你以为我出事了才急匆匆的赶过来?我的妈呀你好爱我啊。”

    林妍皱了皱眉,显然对她这幅轻佻的样子非常不满“我是认真的,等你回寝室看一眼就知道了,真不像在开玩笑。”

    陆安玖抿了抿,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一阵魔性的笑声突然响起“哈哈哈——”

    什么人会拿《奇妙的约会》做铃声啊!!!

    陆安玖按了接听,又点开了免提,三人只听见一个确实很年轻,甚至称得上年幼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你好?”

    “你好,是这样的。”陆安玖示意邵滢和林妍安静下来,她端出一副很干练的样子,对着电话那边说“是一个叫做宋诗芸的女人给我这个电话的,她去世了,让我找一个叫时闻颂的人来给她超度。”

    或许是信息量过大,对面沉默了好半响,才接上话,她的声音依然古井无波,像是寒潭里的泉水,平和宁静下,是刺骨的冷“你是陆安玖?”她问。

    “你认识我?”知道对面看不见,陆安玖也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问道。

    “宋诗芸为了替你收拾烂摊子丢了半条命,如果连这都不记得,我也配不上和她有什么交情了。”对面淡淡地说。

    “你对我有意见?”陆安玖很明显的脸色一黑,她问道。

    “不敢。”对面还是那副冷冷清清不卑不亢的调子,“只是如果我的学生破坏了我们费劲心思才布好的大局,并且我耗费一半魂魄去填她的坑从此记忆错乱功力全失,她全完全忘了这件事的话,我大概。”她短促的笑了一声,很冷“会杀了她吧。”

    “你什么意思?”陆安玖也彻底冷了下来,她显然不理解对方所说的话,问道。

    但对方显然很忙,好像有什么人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和她说了些什么,只听见她语气非常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回去,接着冲陆安玖她们说道

    “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超度的事我会抽时间去一趟的,如果你有心的话。”对方沉默了片刻,似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说出口“就去她原来的宿舍看一眼吧,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给你还有那个叫邵滢的姑娘都留了东西。”、

    接着便挂断了电话,陆安玖再拨回去,响起的却只有忙音了。

    邵滢闻言,有些好奇地探出头,窗外,隐隐约约能看见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幻境中的那个欧洲那边的头领——纵使数十年过去了,她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不合常理的,分毫未变。

    她穿着一身黑,外边披着一件斗篷,仿佛从什么非常寒冷的地方赶来,万幸的是她没有如小说中的女巫那样,骑着扫帚或是戴着尖顶黑帽。

    而她身旁,是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干练的穿着神父常服的男子——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神父,白色的罗马领反射着月光,透着淡淡的白芒,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与钢铁极为相似的气质,冰冷,肃杀,也是极冷。

    海因里希确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宋诗芸了。

    在他们那场狼狈不堪的婚礼之后,仅有的几次会面,都是坐在谈判席的两侧。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他记得宋诗芸弯腰致意时嘴角勾起不屑冷笑,也记得她阐述观点时冷淡的眉眼与古井无波的声线,也记得会议结束离场时,她冷傲孤高的背影。

    却忘却了她独坐枝头,歪头浅笑,眼中闪烁着熠熠星光,像个孩子一般。

    他所倾慕的,她真正的模样,早已被时光打磨至模糊。

    直到此时,才重新窥得一二。

    可他开口时,声音却还是冷若冰霜——他抬头,看向那个坐在林梢间的女子,或是说厉鬼,一字一顿,甚至特意换成了中文“你真的要为一位自杀者祷告吗?一位渎神者?”

    时闻颂闻言,毫不意外,她甚至“哈!”地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笑,她用德语轻快地回答道“不愧是你......不过没事,我一个人也可以很快的。”

    说完,她看了眼海因里希,不出意外的,他的视线再与没从宋诗芸身上移开,她又看向宋诗芸,厉鬼听了他们这话也不恼,只是挑了挑眉,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陷入了难捱的沉默,时闻颂一边坐着手头上的活,一边敏锐地感受到海因里希并不像以前那样,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息——这显然是与他神父的身份相违背的,此时的他被巨大的空洞所包围,不是哀伤,到像是被一股不知身处何地,失去一切的巨大的空茫。

    她的动作很快,逆十字立起,她再次瞥了眼海因里希,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早些年在唱诗班的经历让她对诗文极为熟悉,开口,声音空灵缥缈,宛如神言“献 盛德崇福童贞玛利亚,我献此经,敬祝尔圣宠无涯之喜.昔日天神嘉俾厄尔,奉天主之命,恭报于尔云:万福玛利亚,满被圣宠者,主与尔偕焉.又云天主圣子,选尔为母,将降孕于尔最净最纯之圣胎.为人救世,尔于是时俯躬谦言:我乃主之婢女,愿赐成于我,如汝之言.”

    是《玫瑰经》。

    虽然转为文职许久,但时闻颂动手能力显然也不差,一场简易的葬礼弥撒很快就结束了,可她没有离开,而是低下头默哀。

    此时她不再是驱魔人之首,而是仅仅以朋友的身份,送宋诗芸最后一程。

    可当她抬起头,看向身侧男子时,不由得又发出一声嘲讽的笑

    “我都多久没看见你落泪了呢?海因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