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齐聚廷根
克莱恩感觉到自己被一个可怕的存在盯上。 不，比这个还糟糕。他感觉自己现在被无数双眼睛全方位无死角地注视着，就连脚底板也能感到如针刺般的锐利视线在扫视。 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廷根出现？ “你好，我是泽费洛斯，阿兹克老师最早的学生。” 泽费洛斯露出乖巧的笑容，友好地朝着克莱恩伸手。 克莱恩机械地伸出手，和那只有些苍白、十分冰冷的手稍稍碰了一下，立刻向触电那般缩了回去。 那只手又冷又坚硬，透着点寒气，感觉像是在－80℃里面存放多年的干尸。 “克莱恩·莫雷蒂。” “这实在太奇妙了...竟然能在世俗界再次见到你，你看上去不错...” 泽费洛斯顿了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喜欢玩游戏吗？莫雷蒂先生？要玩一局‘斗邪恶’吗？” 泽费洛斯借着握住克莱恩的手，轻轻一拽，拉近了两人距离，整个人几乎是紧紧贴在克莱恩身上。他的一只手，伸入克莱恩上衣外套的口袋中。 克莱恩的瞳孔猛然一缩，正要挣扎，却感觉到他的双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 泽费洛斯低笑出声，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背面绘有复杂花纹的纸牌，然后将纸牌放到鼻子前轻轻嗅了嗅。 阿兹克正在低头检查那三本书里面是否有夹带不适合被“普通人”看到的内容。他取出许多泽费洛斯夹入的小纸片和干枯植物，放在手边，无意间抬头，看见情人似乎想要对他的客人、他的学生做些什么。 阿兹克微微收敛了下脸上的笑意，干咳了一声。 泽费洛斯微微低着头，转头，飞快地瞄了阿兹克一眼，才回头。 “相当的...令人感到惊喜。” 他将纸牌塞回克莱恩口袋，退后三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这才歪着头，嘴角下撇，看向阿兹克。 “我只是想找人想玩扑克。”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缠绕在克莱恩腿上的影子乖巧地缓慢缩回了克莱恩脚下的影子。最后那一道细小的影子还依依不舍地在克莱恩的裤腿上转了一圈，才一顿一顿地退下。 “我对他...挺感兴趣的。” 泽费洛斯绕着克莱恩转了一圈之后，走到单人沙发旁边坐下，懒洋洋地眯起眼睛。 在泽费洛斯远离了克莱恩之后，克莱恩才找回了思绪，他看上去显得又惊又怕又疑惑。 兴趣？对我？ 不！一个正常男人不会对一个正常男人感兴趣的...吧？ 这个叫泽费洛斯的危险男人看上有些不太正常，看起来有些过于神经质...他和廷根大学历史系教员阿兹克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克莱恩仿佛听见身上那些立起的鸡皮疙瘩正在疯狂尖叫。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是不是来到龙潭虎xue当中了？ “克莱恩是我的客人，泽费尔。你为什么不去和那些海豹们玩...或是带巴利奥斯出去溜溜，晒晒太阳呢？” 阿兹克又看向一脸菜色的克莱恩，报以歉意的笑容。 “很抱歉，泽费洛斯很少出门，遇到陌生人很容易害羞和紧张...他的医生说过他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 这家伙看上去可是一点也不像是有社交恐惧症，而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弃疗青年。 克莱恩分明看见赖在沙发上的泽费洛斯翻了个白眼，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沙发吞吃进去那样，一点点完全陷入沙发中——消失在了沙发上。 克莱恩眨了眨眼睛。 那个叫泽费洛斯的男人消失在那个单人沙发上。 他看到了什么？ “阿兹克先生...那...那个人...” 阿兹克先生看上去很镇定的样子，似乎见怪不怪...他对那个人消失完全不感到震惊？ “哦，不用吃惊，泽费洛斯喜欢吓唬人和胡言乱语，这是他的小爱好。” 阿兹克将三本书里面夹着的小纸条或纸片之类的搜集在一起，拉开最下层抽屉，放入一个方形的白瓷收纳盒中后，关上抽屉。 他走了过去，招呼克莱恩在沙发上坐下后，自己一人坐在刚才泽费洛斯坐过的沙发里面。他将书放在克莱恩面前的茶几上，伸手将用过的茶杯和空荡荡的茶壶挪到一边。 “这些是泽费洛斯旅行的时候搜集的...他从小就是个聪明过头的...孩子，他是天生的非凡者。” 阿兹克的解释让克莱恩联想到有怪物之称的阿德米索尔，他天生就是是半个序列9，他天生灵感很高，经常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事物，听到不该听到的声音，所以常常胡言乱语，常常受到伤害。 但是泽费洛斯的怪异能力似乎和阿德米索尔的很大不同，克莱恩在各种资料中并未接触过这种奇怪的情况，但卡斯特先生曾经说过他知道大部分二十二条途径、圣者之下的能力特点，这不仅是来源于曾经工匠之神教会内部的非凡者资料，还来自于被“深渊之子”污染后，污染带给他的破碎知识。 泽费洛斯身上带着那种阴冷、邪恶的感觉，看上去并不是出自于他所常接触到的那几个序列。 克莱恩口袋里的卡斯特先生在泽费洛斯消失一段时间之后，开始疯狂地颤抖，不安地扭动着它的书页，似乎想要挣脱他的口袋。 阿兹克好奇地瞥了克莱恩的口袋一眼，他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从克莱恩口袋里传出来，像是什么东西在震动。 “你的口袋里有一只鸟吗？我听到了你的口袋里面，有东西在动。” “是的，这是一本...学习助理笔记。额...它有些麻烦，如果不放在书里面，它会发脾气。” 克莱恩哈哈干笑了几声，伸手将卡斯特先生掏出来，放在桌上。浑浊颜色的墨水不仅弄脏了克莱恩的手，还将干净的桌面染上肮脏的颜色。 卡斯特先生啪叽一下摊开在桌面，在吐出最后几滴灰黑色的墨水之后，它失去了动静，像条从深海里拉上来的死墨鱼，湿漉漉又浑身是墨水。 “这是…非凡物品？” “这里面并没有非凡特性或是沾染特殊的气息，不是封印物等级的东西。” 阿兹克掏出白色的手帕，包裹在手上，去翻开那本脏兮兮的卡斯特先生。 克莱恩看见那块手帕的右下角用金线绣着两个过分浮夸的花体字，泽费洛斯?波吉亚。他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背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的影子。他总有种错觉，有一双琥珀色的双眼藏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卡斯特先生泛黄的空白书页上面依然是一点痕迹也没有，哪怕是一个墨水点。 阿兹克注意到了这点，他笑了一下，合上了它。他用手帕将卡斯特先生的封皮仔细地擦干净，放到干净的桌面上。 “看上去很不起眼，没太大的危险性，却是对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很有帮助的东西。我能感觉到这其中蕴含的知识…虽然有些是已经被淘汰掉的东西。” “但是我能感觉到它十分地抗拒我，不让我接触那些知识…看上去是有什么限制。” 阿兹克先生能感受到卡斯特先生的本质？卡斯特先生抗拒阿兹克先生的探查？是因为阿兹克先生没有动笔在空白页上书写吗？还是单纯的惧怕阿兹克先生？ “也许只是一个特别的非凡物品。它们可以被天然形成，也可以后天制作。这个笔记记录着大量知识，还有记录知识的功能，挺少见的。” 阿兹克看出了克莱恩脸上的疑惑，主动地补充道自己感受到的东西。 “呵呵，它似乎还有自己的意识或是想法，但又不具备活着的特性…要好好使用。” “不过，它似乎不是很完整，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卡斯特先生不完整？难道是，刚刚吐完墨水的卡斯特先生缺少墨水了，还是卡斯特先生需要更多的新知识？ 哦，新知识，大量的新知识，卡斯特先生永远在渴望它们——也许阅读者途径更适合这个变成一本笔记本的卡斯特先生。 “如果你想要完善它，我可以让泽费尔帮忙。他很喜欢制作一些，嗯…乱七八糟的特殊物品。” 阿兹克先生笑道。 不，谢谢，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奇怪危险的神经病，我感觉我刚才被他调戏了。 “这不太好，而且这要看卡斯特先生的意愿。老实说，它有点害怕他。” 岂止有点害怕。如果卡斯特先生不是一本笔记本，克莱恩都觉得刚才卡斯特先生喷墨水的行为，像是被吓到腿软，跌坐在地，吓得屎尿齐流，接近原地爆炸。 “这倒也是，有些人天生就长得像坏人，看上去并不友善。” “我很抱歉他刚才又吓唬你，但是他并没有恶意。” 阿兹克这样说道。他并没有看见他坐着的沙发后面，在缝隙之中，伸出了一双他身体所熟悉的手，打在两侧的扶手上，修长的手指无声地敲着扶手。 而克莱恩从头到尾见证了那双手从沙发里“生长”了出来。 哦，好极了，他大概是跟除了占卜俱乐部以外，豪尔斯街区的所有房子都犯冲。 克莱恩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神游天外。 阿兹克先生看起来很淡定啊，见怪不怪的，甚至还能笑出来，一定是习惯了吧？两人师生关系看上去真是不错，至少克莱恩是不会做出吓唬或调戏自己的导师科恩资深副教授的访客的事。 阿兹克先生甚至口袋里有那个叫泽费洛斯的精神病患的手帕，还很自然地叫对方昵称。 这已经超过正常的师生关系了吧？ 克莱恩在这里想着，又听见阿兹克开口说话，但他这次声音低了很多。抬头一看，他看见了阿兹克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皱着的眉宇间蕴藏着一股忧虑。 “前些天在我去市图书馆还书的路上，碰见了娜娅。她看上去变了很多，变得更成熟，更漂亮了。” “她的通缉令还没有撤销吗？” 拿走安提哥努斯笔记本，疑似导致前身和韦尔奇死亡的娜娅回来了？她要做什么？ “廷根已经乱了很长时间了，自从那场震惊全国的‘二日连环血案’的发生。” “二日连环血案”指的就是那位失控且陷入疯狂的“他”间接制造出的多起杀人案件。从那之后，廷根变成全国的焦点，三大教会从首都的主教区派遣了精英小队前来探查，倒也捉住不少危险分子，其中有信奉隐秘存在的普通人，也有隐秘组织的成员。 但是这不代表廷根存在的黑暗就这样被捉出来，暴晒于阳光之下了。 正神教会的非凡者小队们一系列cao作，将廷根的水彻底搅浑了，提供给某些人制造混乱的机会。 这包括了信仰真实造物主的极光会，混乱的廷根让他们之中的一些人觉得极具挑战难度。最近在廷根非凡者圈子内声名大噪的M小姐据说就来自于这个组织。 “也有极光会的危险人物出没，她杀了所有和她打过照面的非凡者和普通人，每一个死者的脸上都被她划下倒立的血十字。卡斯特的笔记本里提到这是极光会的疯子常使用的符号，但它不建议我们去抓住她。” “是的，我看了报纸，我同意它的观点。” 阿兹克站起身走到柜子前，拿下装着磨好的咖啡粉的玻璃罐子，用金属勺子取了一些咖啡粉，放入虹吸式咖啡壶内。他加上水之后，用身上带着的火柴点燃了酒精灯。 “二十二条序列，没有一条废物序列。越是到了后面，就越难以对付。” 褐色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虹吸壶中的咖啡。 “而罗塞尔大帝曾经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很快有人会解决这个问题，让廷根恢复平静的…” 阿兹克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干净的玻璃咖啡杯，将热腾腾的咖啡倒入，将其中一杯放在克莱恩面前，又放了奶盅和糖罐。 “等你再…你会明白，无论立场如何，神祗之间，可都是有默契的。” 特别是克莱恩已经被某些存在押注的时候。 只希望泽费洛斯不会再有什么新想法闹上一场…那位女神近来又一次私下拜访他，提及这件事。 那位女神的顾忌也有道理，泽费洛斯对“占卜家”“偷盗者”“学徒”这三途径的神话生物形态毫无抵抗力，看到就想端上他们的餐桌。哪怕是中低序列者，被泽费洛斯碰到也会“游戏”一番，再残忍虐杀。泽费洛斯的存在——也是克莱恩未来的危险来源之一。 泽费洛斯虽然和那位女神有约在先，但他也不是什么会遵守游戏规则和约定的性子，随时都有可能毁约。阿兹克可是看得分明，泽费洛斯虽然表现上是欢迎克莱恩，但实际上已经要准备对他下手了。 就如偷盗者们一般，泽费洛斯的行为就好像曾经和占卜家们有什么过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