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人海阔,无日不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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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高启强闹甚呢,大热天,让我们这些个人都在这儿等他。” “人可没让等,是我提前拉着你出来的,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喽?”女人抱臂隔着墨镜睨他一眼。 “不敢不敢。” “我知道你搞实业的看不起他搞金融的,但人家就是有钱,也能带大伙挣钱,咱们两家现在都困难,不想办法跟着他搞钱,怎么顶过这轮寒冬?我劝你还是投吧,不拼一拼,咱们只能等死了。”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骄阳八月,半热清晨,上海虹桥国际机场门口,一群人三三两两站着闲聊。当两辆黑色桑塔纳远远开来,大家都停了话头迎上去。 人群自然分做里外两圈:外圈人多,各个西装革履,商界精英的派头十足;里圈人少,穿衣有休闲有职业,男女中青都有,个个气定神闲。 桑塔纳车门打开,下来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人,一身挺括的白西装,风采十足,满面笑容,观之可亲。正是高启强,他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来晚了来晚了,让大家久等,实在抱歉,大家这一趟的花销我都包了。”其实作为组局的人,高启强本来就是打算全包的,这只是个恰好的理由。 “高总客气了。”“高总大气。”等等的礼貌恭维自然就都上来了。实际上在座的各位也没谁缺这点钱,但人情来往本来就是在细处,重要的是给出态度。双方态度到位,合作自然就成了。 高启强背后那辆黑色桑塔纳上,又下来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白衬衣牛仔裤,一幅聪明漂亮像,这不是高启盛是谁。 “你就是小盛吧?听说前个考了个中考状元,高总真是教导有方啊。” “李社长不愧是搞新闻的,消息就是灵通。不过我可不敢居功,成绩能这么好,都是靠小盛自己。”高启强把弟弟搂在臂弯里,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 少年笑得谦逊,背在背后的手使劲戳了戳哥哥的腰,嘴不动地小声讲,“说什么呢,没你我怎么行。” 哥哥如今腰好,不怕他戳,弥陀似的笑容面向众人,八风不动,得体非常。 “我闺女要是能像你细佬一样好好学习就好了,那个疯丫头,就爱疯玩。”女人一身鹅黄干练两件套装,红唇大波浪,摘了玳瑁墨镜,露出一张美艳大方的脸,眼里是实打实的羡慕,“你今天这套衣服也好有型,老婆给搭的?” “是我给我哥搭的,”高启盛一听“老婆”这个词就有些按捺不住了,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的不理智,立刻转移话题,“阿姐你人靓,穿着得也靓,品味好诶。” “小小的年纪,讲话好似蜜糖甜,强哥,你个细佬有前途!” 和其他几位老总又寒暄了几句,高启强最后讲,“各位都是我高启强的朋友,天南海北的,是信得过我才来这一趟,但大家互相间可能还不熟,那我就先为大家介绍介绍。” “这两位,东方重工的刘董和刘总,上阵父子兵啊,上海重工业的龙头。”刘氏父子点头致意,他们俩方面大耳,都穿朴素灰夹克。 高启强手掌指向刚才那大波浪,“黄瑛黄总,我老乡,现在在东北溪钢做总经理,这位是雪碳能源的许总,黄总的朋友,之前黄总和我讲过,许总今次是顺路和咱们一块去英国。” 黄瑛笑着躬了躬身,“按理说咱们这趟生意应该严格保密,我带朋友来,确实是不合规矩,但我这不是想着拉他入伙吗,咱们多一分钱,就能多撬一分利。要是他泄密影响咱们的生意,造成的损失我赔。” 新闻业的李社长按耐不住开了口,“就我所知,钢铁煤炭这段时间可都不景气,要我们担风险可以,但黄总您投多少钱呢?这位许总真要投,又能投多少钱呢?” 高启强先沉了脸色,“李社长,许总来是我同意过的。”他已经声明过黄瑛是他老乡,李社长这话说到底是在打他的脸。 黄瑛按住了想说话的许总,摆了摆手,笑得开朗大度,“钢铁行确实不景气,我砸锅卖铁,拼了死命才凑出七百万人民币,在英国那边又借到了一百万英镑(92年英镑危机之前,1英镑约合9.5人民币),不知道李社长您又注资多少呢?” 李社长的脸色一下就不太好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高启强笑着压了压手,“咱们一条船上吃饭的人,别好伤了和气。正好我也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军民李社长,之前一直在上海交大教书育人,堪称桃李满天下,今年年初调入《新民晚报》做社长,把《新民晚报》做成了全国发行量第二,仅次于《人民日报》,学识过人,胆识过人,我一直好佩服。” “您是交大的教授!”黄瑛作出惊讶的样子,向李社长拱手赔罪,“我一直很佩服您这样的文化人,《新民晚报》我是一期不拉的,之前还奇怪今年的《新民》质量怎么这么好,原来都是您的功劳。这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之后咱们吃饭,我自罚三杯,向您赔罪。” 高启强和黄瑛你一言我一语就让这位李社长气顺了,气氛也和缓下来。 高启强接着介绍,“这一对金童玉女是康夏康总、金采采金总,一位中财大硕士,一位上财大硕士,中经开(中国经济开发信托投资公司)朱总的两位得力干将,在证券业是我的前辈,这次是百忙之中私人来帮我手,实在是多谢。” “不敢在高总您面前充什么前辈,咱们同一年入行,我们俩cao盘都是只能稳中小赚,哪像您,已经成了一个传奇,大家都说您是‘中国股神’,我们这次就是来向您学习的。” 高启强摆了摆手,“过誉过誉,我不敢居功。”他又扫了几眼人群,“还有一位钟总没到……” “钟总?”李社长终于体现出他传媒人的素养了,“是那个钟其云‘钟疯子’,那个罐头换苏联飞机,空手套了一亿的?” 高启强笑着点头,“是他。” 连一直沉默是金的刘氏父子都感叹了,“能请到这等人,高总果然不一般。” 恰在此时,柏油马路上又开来两辆进口白色奔驰,“诶,你看,这不就来了。” 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身矮略胖不修边幅,半长的头发有点发油,发际线很高,一双小眼睛炯炯有神。 高启强上去就是一个拥抱,“钟哥,多谢您信任我。” “一起发财赚钱嘛,小高,咱们俩就别说什么谢不谢的啦。” 人齐了,飞机也快要起飞了,一行人从贵宾通道往里走,前面老总们三三两两的闲聊,后面秘书翻译们拎着沉甸甸的箱子隔段距离跟着。 登机时,钟总伸手摸了摸高启盛的头,“弟弟送到这里就可以啦,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谁是你弟弟,高启盛气恼,但这种场合也不好发作,只能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这一趟去英国,我是要一起去的。” 钟总皱了皱眉头,转向高启强说话,“小高啊,咱们这一趟是去拼死厮杀的,你怎么能带小孩去呢?态度这么不认真的话,我怎么放心把资金交给你来cao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