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他哥以为他心思重,从小到大不是要拿高分,就是要赢比赛。我家小盛输不起啊,高启强摸着他后脖子,笑眯眯的,无奈又自豪地和街坊抱怨道。 那天是发生了什么,高启盛已经记不大清,左不过是和同班打赌谁分高谁得的奖名次更高,赢了拿同学家几根萝卜白菜,输了就被堵在哥哥的鱼摊嚷鱼头还是鱼腹rou更嫩。高启盛嫌吵,他是听不得大嚷大叫的人,高家除了死去的那两个,所有人都练的一嗓子轻声细语。于是他推了那同学一把,趁哥哥在别的摊位闲聊还没发现他们时,轻声威胁道:“我就答应了你拿几条杂鱼回家煲汤。” 好不容易赢了一次的同学自是不认,这样玩闹的赌约也上不成白纸黑字,推搡间演化成大武行,家长赶来,小孩便像小猫一样倒拎回身旁。 都是一个菜市场做事的,高启强会做人,遇打风行雷,总有鱼卖不好的时候。除了拎回家,半翻肚的便宜罗非正好做人情。弟弟难得惹事,难得,高启强玩味着脑海冒出来的词,好笑地把刚去好鳞的草鱼装进红色塑料袋里塞给罗婶,做主了事。 阿盛从他哥开口后就再没说过话,低着头陪在一边。被狠狠撸了把后脑勺汗湿的头发后,才接过罗婶递来的几棵娃娃菜。说谢谢,没礼貌,他听到他哥说,也就闷闷学舌道,谢谢。 哎呀,邻里街坊,咁客气,阿盛以后想吃咩同阿婶讲就好,不用理呢个净衰仔。精干的妇人手指戳着儿子,一戳一戳地教训着离开。 高启强松开按着高启盛的手,弟弟汗津津的侧脸让他心软。日头大,哥哥去给你买根冰棒,要什么味?高启强弯下腰直视高启盛的眼,温和问道,发现他弟弟还在追着罗婶的背影看。不是多么舒服的眼神,高启强以为高启盛还在害怕事情闹到了他面前,好学生总是更怕告家长。他摸了摸阿盛的脸,有些开心:“最近和阿耀玩得挺好?”阿耀是罗婶儿子,上下学一条路,性子有些孤僻的弟弟如果交了这个朋友,他是放心的。 “……没有,他要我教他写作业,不教就一直围着我说话。”高启盛说完有些委屈,因为他从他哥哥的脸上看到了放松与纵容。他不想再说下去了,也看出来哥哥没有要训斥他的意思,高启盛跑到水箱旁,装作专注的样子看不怎么动弹的鱼。 高启强踱到弟弟身后,小心不让沾着鱼鳞胆血的围裙碰到高启盛的书包。想吃什么,高启强问,牵起弟弟的手对水箱里的荤腥点兵点将,今早刚进了批新鲜的濑尿虾,选几只大的哥哥回去给你蒸。 濑尿虾贵,几只里肯定是没有算哥哥的份的,高启盛撅了撅嘴,答非所问:“他家姓罗,明明罗非鱼就够了。” 他和被白色水泡圈着的鱼眼对视,浑浊的瞳映不出他的身影。 这是条快死了的鱼。 高启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想了几秒才知弟弟是在怪他送了市价贵几蚊的草鱼给罗婶。他没好气地捏住高启盛耳朵轻轻一拧,“说你输不起你还真输不起啊,哥哥平时怎么教你的,做错要认,打要企定,如果不想给,一开始又为什么要打这个赌?” 高启盛不应声,旧厂街长大的小孩对赌比正经做生意熟悉,嫌烦、说不通的事,一盘定胜负。他是没想过输,一是自负,二是掀棋盘的事他觉得自己能无师自通。大不了找老师,他就不该放学跑慢了,被拽来市场。高启盛兀自懊悔—— “无赖啊你!” 高启强从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他一掌拍去弟弟的后脑勺。到底是不觉得小孩间的玩闹能过分到哪,他又揉了揉阿盛的脑瓜顶,道:“不想做的事一开始拒绝不就好了吗,阿盛,哥知道你会读书,以后会很有本事,但你不想要,你费尽力气去赢来干嘛?” 高启盛感受着他哥不轻不重的按揉,心想,但我不知道你想不想要啊。人的心思该如何猜透,哪怕日夜相对,共处一屋,他还是没法让他哥哥说出苦与恨,情与欲,他不知道猪脚面的汤是否真的好喝,不清楚自己带回来的奖状是否真的配得上花大价钱配的蔡司镜片。 “我想吃绿豆冰棍了,哥。”高启盛扯扯嘴角,撒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