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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等你闭店,我找人来接你过府。”此话一出,几乎引得所有人哗然失色。“南戈仙子你……”“真没想到啊,看似清纯的南戈仙子私底下竟然这么……”“荡妇!简直不知羞耻!”有人欲言又止,有人已经骂起来,几乎所有人的眼底都染上鄙夷和不屑,不欲与之为伍。许多底层修士,一辈子也没有触及筑基的机缘,他们活得更像是一条蛆,而不是一个人。闻放甚为看不过眼,看着堂里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气得满脸通红的南戈,拔剑就要冲出去。然而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忘了我说的话?”“我就要出手!一屋子伪善之人!”闻放争辩。闻声不如他激动,平静道:“你要杀的,可包括南戈仙子?”“我杀她干嘛?她是弱者,是蝼蚁。”话语间透着nongnong的不以为意。好像不杀她只是因为看不上,而不是所谓的怜悯。闻声并未多言,转头示意他看外间。两人说话的功夫,身边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换了,换作一间凌乱不堪的卧房。闻放的视线顺着脚边的鲜血一直移至床榻。榻上躺着一具毫无声息的尸体,闻放认出来,那正是方才大堂里调戏南戈仙子的阮公子。墙角的细纱之内响起隐忍的呜咽声,闻放这才留意到,里头藏着个人,一个裸女。身子卷在纱帘中犹如不愿离巢的蚕蛹,但闻放依然从裸露的粉色玉足认出她的身份,是南戈。“她……是她杀了这畜生?”闻放向闻声确认。闻声点点头,“你现在还觉得她是蝼蚁吗?”闻放只是沉默,并不说话。很快场景再次变换,这次的闻放稍显熟悉,正是入梦之前遇上的那艘宝船,只不过却不在海上,而是停在码头。船上完整无缺的储物箱告诉闻放,此刻他依然还在梦里。闻放下意识去寻南戈仙子的身影,果然没一会儿就见他拉着一位穿着道袍的男修从楼下上来。此时正值夜晚,甲板上并没有船客,就连船工也寥寥无几。“能拿到这批滑石,邱道长功不可没,南戈再次谢过。”女子笑得不如往日畅快,含羞带怯,不变的是依然惹人怜惜。邱道长眼神从女子脚踝一掠而过,躬身扶起女子,“我与仙子各取所需,当不得一个谢字。”“邱道长向来不拘小节,”南戈咯咯笑了两声,两人逐渐走至船头,“听说道长尤爱泗洲的仙酿,下回待南戈再来幽洲,便与道长喝个够!”“南戈仙子有心了,”船灯摇曳,邱道长有些意动,“这一去一来又是半年蹉跎,海上航行本就危机四伏,仙子可有想过以后?”“讨口饭吃罢了,哪儿有资格想这些?”南戈不愿多谈,说起另一件事,带着试探,“邱道长,咱们运送的滑石如今已在泗洲各大拍卖场打开局面,您看看滚石何时也能……”听对话,两人显然在商量生意上的事。闻放收回视线,神色严肃,“他们口中的滑石和滚石,难道是百炼丹方上的那个?”百炼丹是散修之中颇为流行的丹药,能冲破灵根限制强行拓宽经脉提升潜质,霸道得很。听起来似乎是个好东西,其实不然。这玩意儿有很大的副作用,像尾鸢花一样,越是到后期越容易遇上瓶颈,让人走火入魔。所以稍微正规一些的门派,都会禁止弟子服用百炼丹,也只有一些地下拍卖场才有。至于原料,大多产于幽洲,大型矿脉由佛门把持,只有少数为世家占据。这个邱道长显然不是个和尚,多半是哪个世家的公子。闻声三言两语解释清楚,闻放听过后不知是疑惑还是感叹,“没想到她竟然做起灰色买卖。”说话的功夫,船头又发生变故,只听得那位邱道长大喊:“南戈!”闻放赶紧抬头,就见那位邱道长腹中穿过一柄长剑,剑柄握在南戈手里。南戈背对着闻声兄弟二人,闻放只能看见邱道长充斥着震惊和痛苦的双眸。他被这场面搞得有些迷惑。不过好在南戈很快替他解答了疑惑,“只谈生意不好吗?为什么非得聊什么虚无缥缈的未来?真当我不知道你要什么?该死,你们男人都该死!”就算只听声音,闻放都能想象南戈此时脸上究竟有多狰狞。他下意识往船头走了两步,却很快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是假的,是南戈的心魔。这个认知让闻放生出些许说不出来的复杂。偏偏闻声也在此刻开口,“你现在,还觉得她是弱者吗?”初见南戈,她分明是身不由己的弱者,后来她手刃加害她的恶人,对男人甚至自己的未来彻底失去憧憬。在一次一次的失望与痛苦中变得麻木,以至于当真正的希望出现,她也毫不留情亲手抹杀。最后成了她曾经最痛恨的恶人。讽刺吗?闻放觉得自己更讽刺。船头的两人究竟怎么样了已经没人关心,闻声暗自留意着闻放的神色,觉得动摇得差不多了,便带他悄悄离开梦境。回到甲板,时间依然静止,不过还不等闻放发现,眼前的场景便再次变化。之后闻声带他又进入一个年轻船工的梦境,在他的梦里,他被一位长得和南戈一模一样的妖女纠缠。在人前,那船工是老老实实的杂役,在梦里,他却是主宰自己梦中女神的暴君。船尾还有一位抱头痛哭的独臂男修。他的梦境反反复复只有两幕,一幕是道侣被人强占时的歇斯底里,一幕是手刃仇敌时的仰天狂笑。梦里笑得有多猖獗,现实便哭得有多痛苦。闻放见识了所有人耿耿于怀的阴暗,还真发现一个道理——所有人都有心魔。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苦痛,闻声是对的。这个念头让闻放陷入挣扎。若每个人都有心魔,那他的道又有何意义?他要杀的是恶,可这世上的恶是斩不尽的……“这不对……这不对……”闻放捂着头,似乎极为痛苦。“你看到了?”闻声并不愿就此放过他,“每个人都有难以逃脱的心魔。”“不!我不信!”闻放双目泛红,执着难解,“这能说明什么?说明我六百多年的杀戮都是错的?我不信!”从未见过闻放如此痛苦挣扎,闻声有些不忍,却不愿心软。正要再说些什么,不妨却听见一道轻而不柔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说明善恶只在一念之间。甚至有时候,这两者并没有非黑即白的分明界限。”“你为什么会在此处?”这个人,闻声认识。那人指了指一旁的闻放,直言不讳:“等他。”第144章终·五说这话的是个年轻僧人,和上回闻声见他时的唯一不同,便是僧衣换成了黑色。依旧是一副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没有修为。闻放顺着闻声的视线打量他半晌,还是没记起此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