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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某年宫宴上宫里请过她。”林今棠:“所以你从未去过北里?”纪潇可疑地沉默了下。她就是再怎么不应酬,也免不了要维持几个交际,自然是去过的……忽而又觉得不对。去过又怎么了,她自己也是个大闺女,还能玷污了别人小娘子不成,林今棠这逼问真是没有道理极了。林今棠望着慢慢靠近的长队,在一片断续的锣鼓声中微微抬高了声音:“京中爱慕你的小娘子太多,单论官家子女,想进王府来的都能排满整个永兴坊……听说便是男子也有的,当日我以男儿身嫁进王府,坊间还有流传过哪家和哪家的公子遗憾不已,叹自己未能入选。”纪潇微微睁大了眼:“什么东西?”林今棠道:“所以我这第二个问题,恐怕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纪潇大概明白了他想问什么。林今棠:“阿鱼,若我希望你以后不纳妾,不纳侍君,只我一人,你答应吗?”纪潇微微一愣。她猜到林今棠会提这个事,却只是以为他会问“你以后会找侍君吗”这样的话,哪想到他直接便问“你答应吗”。没有纳不纳,只有答不答应,不是她来选择,而是他给出选项让她来选。掺杂着私心和占有欲,摆明了告诉她,他不希望。纪潇却反而有些高兴,因为她的夫君终于肯放下那许多尊卑顾虑,用这般强烈的方式来宣示爱意。她高兴地应道:“自然是如此,我对你上了心,自然要一心一意对你。”林今棠却要补充:“即便是摆设也不行,应付也不行,你不纳进府里,而是养在外面也不可以,我不想你枕边有除我以外的任何人,这样你也答应吗?”纪潇这回连愣神也没有,斩钉截铁地应道:“有何不可?”林今棠扬起笑意:“我今日这话,非试探,也不是跟你求个甜言蜜语哄我,我是认真的,所以你不许食言。”纪潇道:“我从不食言。”说完,又想起让林今棠巴巴等的那半年,有些心虚。虽然这事本不能怪她,可她疼林今棠,便不禁自己怪自己。林今棠却认真地点头:“我信你。”两人神情掩在面具下,显得淡定寻常,没人知道他们在方才那短短时间里做了多么郑重的约。轿子行到二人周围,忽然停了下来。人群顿时显得拥挤,林今棠将手抽出来,虚虚揽在纪潇背后,将外人与她隔开。那轿子里本是有帘子遮掩了,然而四周的侍从竟是忽然上前用力一扯,所有的纱帘悠悠垂地,露出里面的人。嫣娘子手抱琵琶,冲着前方微微笑着,果然是倾城之姿。然而纪潇看看她,再看看林今棠……那张狐狸面具。只觉得就算被遮住半张脸,她家夫君也还是赛过那花魁好几条街。嫣娘子拨了两声琵琶,声音如脆玲般响起,不重,却恰好落在周围一圈人的耳中,显然是台上功夫了得。她道:“往前半里便是河岸,妾身与楼里其他娘子一同备好了才艺,还请诸位捧场。”周围自然是叫好一片,花魁轿再启程时,百姓便如流水一般,纷纷跟在了队伍后。林今棠只是这样望去,都觉得壮观无比:“这是要干什么去?”纪潇拉着他随着人群亦步亦趋地走,步子很慢,透着几分悠闲的意味。她神神秘秘地笑道:“待会你便知道了。”众人一同来到河畔,那花魁下了轿子,朝众人一躬身,拎着裙摆登上了万花楼的画舫。岸边有不少小贩卖酒,有不少熟悉面孔——因这西京里获准酿酒的也就那么几十户,这帮人里多半都给王府送过酒。纪潇随便买了一坛子酒,因岸边没有坐的地方,卖酒都是用一只小盅盛,随买随喝,纪潇却偏要买一整坛,任那卖酒郎怎么劝也不听。她买酒的时候,画舫上先出来一个貌美的胡女,随着奏乐声翩翩起舞。林今棠这才想起来,这便是礼部的人与他提到过的“百人乐”。在固定的时辰,所有烟火都会停,皆为礼乐让路。为了让乐声传远,每一种乐器都由好几个人同时演奏,加起来便总共有好几百人,故称“百人乐”。仔细看去,万花楼画舫背后的几艘船上,也都是抱着乐器的伶人。实则河畔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那么几艘画舫来奏百人乐,有的出自花街,有的出自世家。奏出来的曲乐有不少是世家大族私藏的谱,不能到外面演奏的,也只有在这一日,会纷纷拿出来交换分享,奉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船上奏完一个开场后,林今棠便注意到周围人都自发排起了队,面朝同一侧,显然都是一副有经验了的样子。纪潇把那坛子酒一鼓作气地饮完,随后痛快地摔了坛。她清了清嗓子,嘀咕道:“不醉一点,我还真有点拉不下这个面子。”林今棠见状,干脆也从旁边买了一小盅,学着她一口气喝完。酒都是微凉的,喝完果真痛快。不知从何处起的鼓声如同宣告般,笛音紧随而至,勾了个开场。林今棠朝旁边望去,见那画舫已经徐徐开动,前方的队伍也行走起来。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帮穿着一样的人,有男有女,各成一列,忽然跳起了舞来。那舞看起来与平常看的舞不同,倒有点像前几日看观里的高人道士们祈祝的舞步,却又掺了点别的特色。每跳一个来回,便恰好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纪潇也一同跳了起来,林今棠这才注意到,原来最靠近河畔的这一圈,多是和乐而舞的人,且观其衣着,多半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鲜有平民,再往外一圈,才是观舞者。他混在其中,眼里装不下别人,只盯着纪潇。她竟是熟练极了,只是一开始微微有些跟不上,动作却没有出错,到后来,便与别人无异了。林今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早年宫中传出来的“祭神舞”。虽然传到民间,但真正会的人并不多,而纪潇当年扮过神童,自然是会跳的。寻常男子跳这舞,学了点胡人气势,刚劲过足,沾了些俗气,女子跳这舞,又显得太柔太媚,不够庄重。然而她却刚刚好,她不刻意施力,不刻意娇媚,一切行云流水般,像个醉酒成篇的诗人,也像个行走天地的洒脱过客。偏偏她还有些醉了,眼里蒙了层醉意,因此眸光未散,好像没什么能留住她的眼神一般,嘴角噙着一抹自然而然的笑,叫人单是看着,都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畅快。明明先前还喝酒壮胆,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