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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符家妹子聊了许多。”她低垂眼睑,淡淡说着,恍若置身梦中: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便如莲荷一般,出淤泥而不染,令人好生相敬。你要好生对待她,切莫辜负。” 耿照抬头望她,见伊人俏脸盈白、唇际泛着一丝空洞的笑容,低垂的目光却无意相对,想象她心中的痛楚与忍受,不禁心如刀割。但许缁衣遣二屏前来,便为监看她二人有无私情,要是泄漏了半点,往后失却这位代掌门的支持,在杜妆怜面前染红霞不免更难立足。 他咬牙定了定神,带着一丝自戮似的狠劲,从容道: “她已失亲人,在世上孤苦无依。我多次蒙她相救,人情是还也还不清了,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李锦屏忽然插口:“典卫大人与符姑娘定亲了么?我家代掌门说啦,若遇典卫大人,让我们问明佳期,敝门纵在千里之外,也要来喝这杯喜酒。”染红霞身子微晃,白皙的柔荑握紧枣木扶手,绷得指节发青兀自不觉,身子坐得僵挺。 耿照面色铁青,却不能伸手扶一扶她,心底不住淌血,沉声道:“符姑娘近日欲返家乡,我俩并无如此打算。烦请转告代掌门,在下若有成家之念,水月停轩会头一个知道。” 李锦屏见他激起了意气,温婉一笑,垂首道:“婢子明白啦。” 染红霞闭目抬头,深呼吸了一口,睁眼起身,淡然道:“典卫大人若无别的事,我们先告辞了。”提剑径往厅外行去。方翠屏如获大赦,只来得及冲耿照微微颔首,赶紧拽着李锦屏追上前。 门外忽闪进一抹窈窕衣影,身材秾纤合度,却是一名潜行都卫。她三两步上前,呈过一卷便笺:“大人请过目。”耿照正忙着追染红霞,顺手收进怀里,撇了她径自前行,随口道: “我一会儿看。你先下去--” “典卫大人!”那潜行都的少女扬声娇叱,耿照愕然回头,却见她满面凝重。 “绮鸳说了,请您即刻观看。此乃十万火急之事,我等大人回话。”连染红霞听了都忍不住扶剑停步,微蹙柳眉,面露关切。方翠屏趁机拉着李锦屏走过她身畔,嘴里大声道:“红姊,咱们先去外头候着。里边儿闷,热也热死啦。”染红霞颔首,一双妙目凝着耿照手中纸卷,竟未回头。 方翠屏将李锦屏拖出大厅,直到脚步声远去,依稀听得她叨叨絮絮埋怨:“都教你给坑死啦!咱们跟来干什么?我老觉得自己像坏人似的……好端端的干嘛不让人家说话?我都快待不住啦……这么无良的勾当你也干得出来,小心天打雷劈--”李锦屏修养极佳,一路都没还口,可以想见她温婉含笑的模样。 耿照打开纸卷一瞧,面色微变,抬头道:“有多少人?”少女回答:“原本不过五六百,后来又来了几拨,我走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有三两千。我瞧罗烨顶不住啦,绮鸳让你快些去,能从城门多调些人手也好。” 耿照摇头。“我马上过去。你让绮鸳同罗烨说,不许伤害无辜百姓。” 少女欲言又止,瞥了染红霞一眼,抱拳躬身道:“是。”快步行出厅堂。 “怎么了?”染红霞望着他,口气轻轻淡淡的。 “没什么,城外有些流民聚集。我去瞧瞧便了。” “那好。我不打扰你啦,你先忙去。” 染红霞扶剑转身,耿照旋风般追上前来,一把握住她的藕臂转了过来。两人身子紧密相贴,偌大的厅堂里终于再也没有旁人。 “红儿!你听我说。”他气急败坏,唯恐佳人从此随风,再不复见,既心疼又惶恐,急道:“我与宝宝锦儿相从于患难之中,不可轻易舍弃。但我对你是一片真心,适才当着二屏的面,不得已才--” “你对符姑娘,难道没有丝毫宝爱之心?” 染红霞定定抬望,清澈而美丽的眼眸令他为之目眩。 耿照瞠目结舌,片刻才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爱宝宝锦儿。若是失去了她,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我爱你却在结识她之前,此生不能与你相守,我……我……”胸中一鲠,再也说不下去。 染红霞凝着他,突然一笑,露出温柔缱绻的神气,犹如小女孩。 “还好你说了欢喜她。”她淡淡笑道: “我心上的男儿,并不是个无情无义的薄幸郎君,也非信口胡言、投机谄佞的小人,我很欢喜。你知不知道,沿着江岸搜寻你的时候,有几次我都想:“若是再找不着,我便跳将下去,也自不活了。”瞥见符家妹子的神情,我猜她也是这么想。我俩若非伴着彼此,一早便投了江啦。” 耿照既惭愧又感动,伸臂欲将她拥入怀中,才发现她娇躯僵直,并无相就之意。 “红儿,我……”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要不信,今儿我便不来了。”染红霞轻声道:“我知晓符家妹子乃是五帝窟的出身,也知这宅子里那些来来去去的姑娘,是帝窟宗主漱玉节的手下。符家妹子让我自己问你,为什么你要结交这些外道,但我后来一想,才发现没有询问的必要。 “我心中爱的耿照,是个光明磊落、重情重义,又充满侠气的男子,宁可牺牲自己,也不忍心教他人受苦。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既然决定交这些朋友,想来必有值得结交的地方。你与这些人往来,并不是要作jian犯科、为非作歹,是不?” 耿照点头。“我不会和歹人做朋友的。我不敢说我一定不会做错事,但我从未存过为恶的念头,纵使不小心犯了错,也一定尽力弥补。红儿,你别离开我,我一定往断肠湖面见杜掌门,恳求她将你许配给我。” 染红霞双颊晕红,星眸半闭,点头道:“好,你可要说到做到。”末了声音几不可闻,羞意分外动人。耿照心旌动摇,犹如漂浮在云端,便欲将她搂个满怀,谁知染红霞仍是推拒。 “耿郎,我不懂女红烹饪,我一生所注,就只有剑而已。”她低声说着,似是倾诉,更像是说给自己听。“就像你要关照符家妹子后半生的幸福,我纵使将来……将来嫁与你为妻,于剑道一节,亦须向我师傅交代。否则就算她老人家原谅了我失身于你,我仍是对师傅不起。” 耿照不明白她为何这样说,不懂两人相爱与剑术、剑道有什么关连,索性闭口不语,静静聆听。 “自从我心上有你,剑术便搁下啦。我有许久许久,都没想到剑了,心里……心里只有你。”她忍着羞意,一本正经道:“但这样是不行的。就像你不能搁下将军的差使、搁下符家妹子,整天只陪着我,我也不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放下,过着只有你的日子。我的师傅和师门也不许我这样,这也是师姊一直反对我们来往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现下我不能没有剑,也不能没有你,还在找寻两全其美的法子;若有一天,我非得在你和剑之间选一个不可,我会痛苦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为防真有那么一天,能不能请你别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先让我专心追求自己的剑道?” 耿照愕然良久,忽然展颜一笑,不觉摇头。 “你笑什么?”染红霞有些着恼,胀红了粉颊。她掏心挖肺对他剖白,可不是让爱郎拿来取笑的。“你……你觉得我的话很傻么?” “怎么会!” 耿照敛起笑容,双手扶着她的香肩,正色道:“我觉得很惭愧,红儿。前几日,有位好朋友对我说,我身上有刀但心中无刀,我还不甚服气;今日听得爱妻一席话,才知我对刀的执着,比不上你的剑道于万一。“心中无刀”怕还客气了,根本是浑浑噩噩。” 染红霞羞得耳根都红了,急道:“谁……谁是你的……”嘤的一声,樱唇已被爱郎蛮横地堵住。两人在空荡荡的厅堂里忘情拥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第百零二折翼爪劫余,馈子千金 身为巡检营三百铁骑的队长,罗烨一直兢兢业业,恪尽本分,一边约束手下,一边完成典卫大人所交付的任务。只是他万万料想不到,情况会在忒短的时间内,便失控到了这般田地。 自接获绮鸳传讯,他将驻扎在巡检营的三百名弟兄扣除火工、卫哨等杂役,分作三班,按潜行都所提供的线报,不分昼夜地将流民群落驱往西境。 罗烨御下铁腕,拿军法办了几个不知进退的东西之后,麾下那帮兵油子终于明白这带疤的娃娃脸队长是个狠角。关于他面颊上的伤疤由来,也出现了各种光怪陆离的说法,还有说他是小时候在家乡杀了人,不得已才来投军的,越传越妖,罗烨却从不辟谣。 谷城的马军骁捷营原是东海诸军中的精锐,慕容柔治军极严,不尚个人武勇,讲的是团体纪律。罗烨的命令一经贯彻,这支三百人的铁骑队顿时化作十二枚锋锐犀利的箭镞,透过潜行都的指引,一一射向地图上的白色表号,数日间堪称成果丰硕,几无落空;赤炼堂大半年间都无法净空的越浦地界,倒是被罗烨次第扫除,直到这籸盆岭为止。 三川汇流处本无“籸盆岭”的地名,“籸”这个字念作“申”,原意系指米磨粉后制成的浓粥,引伸有磨细、榨干之意,如芝麻榨油后的渣滓亦称“麻籸”。央土风俗,除夕祭祀先祖百神之时,须以麻籸投入照明用的火盆,使火焰熊熊燃烧,以征吉兆,这个仪式就叫“籸盆”。 此地约有两百多户央土百姓,他们都不是普通的难民,而是花了真金白银,买通赤炼堂的水陆封锁线才得以进入,其中不乏在故土时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批流民来到这座小山头已有年余,是去岁除夕之时定居落户的,当中的长者才以“籸盆”为名,象征族人们否极泰来,重获新生。 籸盆岭不但建有夯土屋舍,周围也开垦了田地,居民非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看来便是一座自给自足的小村落。只不过这些村民未在东海设籍,便是翻遍臬台司衙门的地理图簿、民籍户口,也找不出这籸盆岭的两百余户来。但他们是有缴田赋的,秋收后谷米缴给了赤炼堂,故能在此落户。 雷门鹤欲从此事中抽身,自不能再提供保护,他前脚才出越浦城驿,后脚便派人收了悬在村外的风火旗。 村民正自惶惶,却逢罗烨亲领一支哨队登门,唤来村中长者道:“我等奉将军号令,督促央土百姓归返原籍。你等尽快收拾启程,以免自误。”将耿照的吩咐一并说了。 原本在他看来,此事于籸盆岭众人,远比其他流离失所的难民容易。 须知行旅之人,不能没有口粮饮水,以及御寒、照明等物事。要把在荒野中挣扎求生、苟延残喘的央土流民赶往白城山,一个弄不好是要生变的,反正留下也是死,回头也是死,进退无路,那些夹着尾巴只求一活命处的流民百姓,也可能突然发起狂来,对长枪铁马的巡检骑队展开攻击。 但,籸盆岭的居民有足够的粮食,有家有小,并未陷入绝境;离开辛苦经营了年余的新家虽不免失落,起码性命无虞,待到得白城山附近,再重新觅地引水,建设家园也就是了,犯不着搏命求存,与镇东将军的铁令对着干。 村中长者听完了他的要求,连连点头,只道:“军爷放心。请给我们几天时间,待族人收拾细软,便往西行去,不敢给军爷添麻烦。” 岂料这一拖就是三天,籸盆岭毫无动静,罗烨驱马又至,才发现村外聚集了五六百名央土流民,静谧安适的小小桃源顿成了难民营。 “军爷!”面对罗烨质问,长老也是连天叫苦:“不是我们不肯走。你也见了,这五百多人要与我们一块上路,村中囤米不足供应,未至白城山,大伙儿便饿死啦。能否请军爷,拨点粮食给我等?” 那些流民多是巡检营自别处所驱,只是不知为何都聚集到了籸盆岭。长老之言并非无理,只是罗烨手下三百人的粮秣均由骁捷营处支来,于鹏、邹开二位正副统领对耿照这位将军跟前的新贵不怎么待见,粮草的供应都压在最低限度边缘,刁难之意昭然若揭。 适逢耿照由绿柳村回来,由绮鸳那厢得知消息,随手写了张便笺,让罗烨解去几车米粮,巡检营的弟兄一阵哗然,若非罗烨铁腕压下,怕是要生变故。 罗烨对典卫大人这纸命令,也非是没有火气:同情归同情,籸盆岭的居民不是没有言而无信的前科,若当日手脚便给、即刻迁移,哪来的流民聚集?如今再给米粮,助长敌势不说,对连日来辛苦值勤的巡检营弟兄,如何能够交代? 他本想面见典卫大人痛陈利害,谁知耿照回城后变得极为嗜睡,连想见上一面都不可得。被绮鸳姑娘挡了几次,罗烨心中窝火,索性照章办事,解了营中的备粮运往籸盆岭,其中不无赌气的味道。 情况就在今晨急转直下。 押粮的小队迟迟未归,罗烨正准备派人去寻,等到的却是潜行都的急报,说是带头的什长章成与籸盆岭的居民发生冲突,失手伤了人,现场群情汹涌,粮队竟被扣押下来。 谷城大营的铁骑队可不是吃斋的,训练严格,极擅群战,一伍一什并辔冲杀,三两倍的武林人都拦不住,岂能被暴民挟制? 罗烨是心细之人,派遣粮队时也考虑到居民出尔反尔,押粮的什长章成虽是大老粗,身手却是自队副贺新以下数一数二的,带的弟兄不但全副武装,更有大半是老兵油子,战斗力在麾下三百人中堪称拔尖儿,寓有探查敌情的目的在,怎么想都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罗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