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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选项,遑论交换情报、携手合作? 义兄弟间微妙的歧异,并未逃过聂冥途的锐眼。而耿照没有截断他的话头,直接了当地表示拒绝,老人得意洋洋地瞥了皱眉的青年一眼,续道:“老狼一路追着祭血魔君那孙子,到了一梦谷外,撞上观海天门一个叫鹿别驾的,大伙稀哩呼噜打了一架……”将当日发生之事,钜细靡遗地说了一遍。 胡彦之对他的话本有些抗拒,听到一半,却不由得留上了心。“血手白心”伊黄粱在武林中声名甚佳,脾气虽古怪,无论交由谁来判断,决计不会将他划出正道的范畴。 聂冥途的指控乍听无稽,但考虑到灰衣人的头号嫌犯、疑为“行空”还俗后的掩护身份,伊黄粱“儒门九通圣”的名头格外扎眼,似乎隐有牵连。而听见谷内那名“俊美如女子的白衣少年”时,耿、胡面面相觑,心生一念: 以阿傻所受之伤,交由岐圣治疗似是理所当然。但,若伊黄粱是平安符阵营的联络人“祭血魔君”,挑选阿傻做为刀尸,可视为是回收种子刀尸的一种手段,古木鸢一方决计想不到,辛苦炮制的刀尸会因后续治疗之故,平白送回敌人手里。 ——由此观之,伊黄粱是祭血魔君的可能性,凭空增加数倍不止。 胡彦之听到后来,对两人的追逐路线多所提问,也详问聂冥途闯一梦谷当夜,周遭的地势等细节,似想摒除移花接木、偷龙转凤的可能性,狼首一一答覆,无有推拖。若有第四人在场,怕要以为同老人对话的,是远处柜台后的青年,而非对桌那始终不言不语、安静倾听的少年。 “……这下你总该相信,伊黄粱是祭血魔君了罢?” 末了聂冥途乜着陷入沉思的老胡,颇有几分得色。 胡彦之以学自捕圣的勘地术,下盲棋般重建了狼首与魔君的追逐路线,以及一梦谷的内外形势,不得不承认聂冥途所指非是空xue来风,要有另一名真正的祭血魔君、以伊黄粱为幌子趁乱遁走的可能性,几近于无。老胡冷哼一声,不想接这厮话头,倒是耿照终于开口。 “是不是真,我等自会查清楚,不劳狼首费心。” 聂冥途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掌,缓缓起身。“待你逮着那孙子,记得喊我。苦刑拷问这种事很讲天分的,你或以为阴宿冥也干得不错,但她终究是你底下人,她来动手,与你亲自动手无甚分别。不妨找老狼代劳,免损盟主阴德。”望了老胡一眼: “你不妨继续跟着我,如此一来,我很快便能看穿你玩的把戏。”胡彦之抱臂冷笑,并不搭口。 “……且慢。” 聂冥途停步回头,一挑疏眉。“盟主有何见教?” “我并未准许你离开。”耿照一指对街的乌瓦粉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聂冥途都快搞不清谁才是疯子了,忍着烦躁一耸肩。“禀盟主,我是外地人,实话说越浦并不是很熟。你约在这‘不文居’碰头,我还是问了几个倒楣鬼才寻到的。”至于是如何倒楣,实令人不敢想像。 “那儿是越浦城尹衙门,除了办公府署,还有大牢。”耿照端坐不动,抬头淡道:“我说了,问罪执刑,那是衙门的事,我所要做的,是确保你乖乖待在大牢,直到开堂定谳。” 第二三六折、黄钟哑甚,瓦釜雷鸣 初识耿照时,聂冥途只当他是莲觉寺里的小沙弥,为解娑婆阁佛图,随手利用之;若无明栈雪,怕取得阁中所藏之际,即是耿照毙命之时。 及至龙皇祭殿会七玄、白玉坛顶斗胤铿,狼首才发觉:大半年前那愣头愣脑的“小和尚”早已脱胎换骨,足堪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今昔对照,没人比聂冥途更清楚,耿照的成长何其骇人。 然而在“照蜮狼眼”之前,怕也无人堪比聂冥途,能将少年的弱点看得如此透彻: 耿照身负惊人内功,且不说源源不绝的先天真气,光脐间那枚见鬼的珠子,也能迸发出匪夷所思的怪力,恃以推动招式,便是寻常的拳脚套路,也能产生巨大威能。 但问题就出在招式上。 招式简单,转圆的余地就不多,动辄以力斗力,在力量极大的情况下,力强者胜,甚且能以力破巧,一力降十会。然而,习得巧妙的招数后,便未练精,也很难舍弃不用,此乃人性。 耿照了结三名“豺狗”、杀败鬼先生的一刀,乃绝顶武学,贯通这般绝学靠的是境界——内功或有灵丹妙药、高人灌顶可速成,惟境界不仅需要经验积累,勇猛无惧地冲击瓶颈、挑战生死玄关,尚须机缘顿悟,三者缺一不可。 是故武林虽迭有新秀,却非俱成大材,盖因光阴之功无有捷径,崭露头角后,仍应养晦韬光,方能于潮浪之中稳据一席,不致没顶。 依耿照年岁,纵有百世罕有的机遇,置死地而后生,独不能无端生出驾驭此等绝学的经验识见。 然顶峰绝学,如调香料蜜膏的鸩酒,知其有毒,隐忍不用者又有几人?临敌之际,抑不住炫技的冲动,等若将性命交到敌人手里,下场可想而知。 况且……老狼也不是没有压箱底的法宝啊! 聂冥途眯眼一瞥柜台。“我说盟主怎么派了团麦芽糖盯老狼,原来一开始就打群殴的主意。小和尚,我记得你以前挺硬气的,酱缸里滚了大半年,跟谁学坏了这是。” “有比你坏的么?”胡彦之跟他多日,憋得狠了,气势汹汹,边说边挽袖子:“不教训教训你这坏萝卜胚子,街坊都不乐意了。别跑啊,过来让我打死你!” 耿照没理二人斗口,只说:“本盟家务事,不假外人之手,便是我的义兄胡彦之胡大侠也一样。狼首请放心,今日之斗,止于你我之间。” “……我就给两位翻翻计分牌,保证公道,童叟无欺。” 老胡赶紧夹着尾巴,放落袖管。“注意不许爆粗口,不许问候对方女眷,插眼撩阴也是不可以的……老先生自愿躺下的话,我们再送肥鸡一盆,金烛若干,都是刚烧完的,保证新鲜。” 棚外,檐瓦交错的空隙间,墨色浓似鼓出汲饱的宣纸,潮润的空气入肺湿重,凉飔掀飞棚角布招,雨滴仿佛随时能摔碎一地,然而却迟等未至。街上不知何时,已不见行人车马,这府尹衙门后的巷弄爿角像是独立于天地之外,连雨都被挡在看不见的圆穹之外,只压得满天乌霾,随风流转。 触目可及的范围内,连些许能补耗损的血rou也无,至此聂冥途终于明白,耿照是有备而来,绝非临时起意,弯镰般的骨甲勾起油腻的瓦盆边缘,示以盆底狼籍,笑意既鄙且衅。 “都弄到这般田地,盟主何不在rou里掺点料,直接放倒老狼?行事迂阔,枭雄都不枭雄了,教人好生失望。” “行如狼首,何异于狼首?想到狼首可能这样做,我便无论如何也做不来。” “你说这话,合著当我是畜生了。”聂冥途狞笑:“小和尚,你挺阴损啊。” 耿照不置可否,随口笑问:“狼首要毁坏这张板桌,须用上狼荒蚩魂爪么?” 聂冥途一怔。“自然不必。” “是罢?拿狼首问罪,也用不着下药呀。”耿照敛眸道: “教你走出这座街坊,今日便算我输了,狼首自去不妨。” 聂冥途疏眉微挑,似来了兴致。 “……此后恩怨两清,不寻老狼晦气?” “那就下回再打过。”耿照不禁失笑。“赌战归赌战,公道归公道,岂可混为一谈?” 聂冥途大笑。“有趣!迂归迂,迂到像你这么有趣的,我还是头一回见!此番再出,所遇诸人,你是最有意思的一个,样样怪,样样都不合拍,真真妙极!哈哈哈哈——”肩头微动,勾起瓦盆往耿照面上掀去! 连柜后的胡彦之都等他出手,耿照岂无防备?侧首让过劈头夹面的残骨rou汁,一股腥腐气味忽至,聂冥途上半身看似不动,枯瘦的手臂却暴长近尺,五指虚抓,骨甲直扑耿照面门。 “狼荒蚩魂爪”并非毒功,以狠锐见着,耿照仗有先天真气护体,掌刀劈出,直斩狼首腕脉,劲力沉雄、招式古朴,正是“寂灭刀”的路数。 较之蚩魂爪,双方高下立判,掌刀后发先至,反抢在爪势之前,眼看将切中腕脉,聂冥途拼着右腕不要,五指箕张,掌力疾吐,一团物事脱手飞出,腐败气味大盛,中人欲呕,显然这下才是正主儿,偷袭云云,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疑兵。 咫尺之内极难变招,换作他人,早被击中。可惜在“蜗角极争”心法之前,任你出手再快、方位再刁,只消有一丝余劲可用,便能于施力极小处大做文章。 少年掌刀略偏,回过右掌,及时接住异物,只觉入手软烂,似是腐rou,外层似裹丝缕;未及动念,掌心麻痒难当,反手将那物事掷出,阻住了抡臂复来的狼首。 聂冥途对此物亦颇忌惮,侧身过让,“笃”的一声细响,身后梁柱钉上一团牛舌也似的灰败rou块,纹理间漫夹青丝,竟是一小块连发头皮。 “你个卑鄙小人,居然用毒!” 胡彦之愀然色变,龙吟翩联间双剑已出,见耿照单掌一竖,低喝:“休来!我能应付。”定睛瞧了会儿,终究只在一旁掠阵,紧蹙的剑眉斜飞入鬓,压眼一如铺中战云。 “这可不是我,是祭血魔君。” 聂冥途就没这么客气了,倒踩脚跟稳住身形,飞踏长凳,居高临下挥爪,不忘怪笑: “他为药倒老狼,在几户人家下了‘破魂血剑’,有见过两军交战,这般糟蹋粮草的么?唯恐盟主不信,我将证物带在身上,可以想见当日举庄毒发的惨状。危及食安,最是无良,这人简直坏透了,还请盟主主持公道。”说得好像吃人不算罪状似的。 当日魔君布陷,聂冥途吃了大亏,从此对“破魂血剑”的尸毒留上心。在既无毒方、也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如何将此毒引为己用,狼首想出绝妙的点子,就是从药尸上,连着头发取下头皮。 血rou染毒,自身便具毒性,然而毛发生于中毒之前,且药力难入,恰可阻隔剧毒。此法危甚,唯有疯子,才能若无其事以死人发丝裹起皮rou,当淬毒暗器来使,也可能是腐rou毒性不如新鲜时,聂冥途仗着青狼诀的复原能力,方得如此胆大。 老胡眼光极贼,听“暗器”射中梁柱时,发出细微的“笃”声轻响,见得焦枯发丝间掠过一抹光,恍然大悟,冷笑道:“好啊,你在这团秽物里藏了钢针,还说是物证?卑鄙小人!” “非也非也,此乃银针,是为了让大伙儿知道,这物证有毒来着。胡大爷如看不清,我也给你一团瞧瞧。看物证!”作势舞袖。胡彦之回剑护住脸面,却听聂冥途咯咯怪笑: “逗你玩哩,胡大爷!” 胡彦之气得七窍生烟,碍于耿照先前豪语,恨不能擎剑加入战团,剁他个火热朝天。 嘴里净说些风言风语,聂冥途手上可没闲着,他肘内被“寂灭刀”带了一记,耿照虽未发挥出古纪武学的威力,如在龙皇祭殿时,光凭刀招刀劲也够瞧了。 狼首右袖曳地如鱼尾,另一侧袍袖翻飞,乍现倏隐的枯爪似蛇信吞吐,只攻不守,极为狠厉。居下首的耿照同样只出左臂,右袖攒紧压在身后,劣势异常鲜明。 高大枯瘦、宛若竹架蒙皮的老人疯狂扑击,不中即退,退又复来,其间不曾稍止,如一只空心竹球,于桌墙之间弹撞不休,鸱枭般的邪笑夹着襟袂呼啸,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教人眼花缭乱。 耿照双眸半闭、观鼻静心,无论狼首如何抢攻,他总是单掌一摔,以开碑碎石般的强横掌力退敌,额际微汗,正是用内力压制毒性之兆。两人连一招都未拆,直到聂冥途五度杀至,少年掌力似有不济,未能震退来敌,老人枯爪暴长,狞笑: “盟主,咱们亲近亲近!” 胡彦之持剑跃出,喝道:“……贼人尔敢!” 聂冥途身形一顿,居然转头:“不敢不敢,还是先看物证罢!”袍袖荡向半空中的老胡。 胡彦之早有提防,他意在为耿照解危,引来妖人攻击,自是再好不过,足未沾地,双剑已舞开烁影,缠头裹身,乃仿鹤着衣成名绝技“天阶羽路自登仙”的自创招数,专与其师叫板、管叫“寒雨夜来燕双飞”的便是。 聂冥途虚晃一招,陀螺般转回原处,将背门卖与胡彦之,迳抓耿照脸面。老胡人剑落地,各自还形,点足扑向老人背心,岂料聂冥途并未顿止,倏又旋回,对正胡彦之: “……看物证!” 老胡又气又好笑:“有完没——”“完”字未落,飕飕细响,自聂冥途袖中打出大片牛毛针来! 他才撤剑招,正欲冲刺,只来得及抡起雄剑,叮叮咚咚扫飞一片;左腕反转,雌刃旋扭间,顺势拍开两枚漏网之鱼。却听泼喇一声,聂冥途袍袖扬起,银光直标老胡面门,这最后一枚毒针,赫然藏在他垂落的右袖里! 胡彦之用力后仰,几乎翻了个筋斗,背门重重着地。聂冥途还欲追击,耳畔劲风忽至,他扬起嘴角,看也不看,回爪与耿照相格,正逆数变,连圈带转,仿佛两人为此练过千百遍,熟到毋须眼耳,即能拆解自如,正是薜荔鬼手中的“不退金轮手”。 耿照终于起身,二人各出一臂,转得毫无捍格,突然间少年身子微搐,嘴角汩出污血,末了又慢慢转红。 聂冥途狞笑道:“你边祛毒边使劈空掌,这都不能逼得你气血失调走火入魔,老狼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