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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换到之乎者也,因为他知道,要是放学之前他没能在许霜降面前背出古文来,这得了鸡毛当令箭的小组长会忠实地上报,然后他会被留堂,到老师那儿由老师亲自督查。自习课过了半堂,同学们刷刷刷地写着回家作业。林虞反转笔头,戳戳许霜降的后背。许霜降的解题思路被打断,无奈中透出微微不满。“我背给你听。”林虞压着嗓子说。许霜降无声地瞟一眼林虞,把脖子探后少许,算是默许了。林虞看出她有点不高兴,嫌他发出声音会拖累她破坏自修纪律呢,不过还好,总算还有点人性,法外开恩给他机会背。林虞清清嗓子,把语文书倒过来摆到许霜降眼下,方便她检查。许霜降伸手把他的书阖上了。那沉静自然的模样气得林虞差点倒仰,不就显摆她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不用看书了吗?拽就拽,还端那小样儿。这书倒着有看多吃力,他又能偷瞄到多少,她故意给阖上了。林虞背得磕绊了两回,许霜降一声儿也没发,听他背完最后一个字,给了两字评语:“不熟。”林虞憋着寻思,剩下时间不多,他即便要求再背,今天也就这效果了,于是就没开腔,认可了。许霜降瞅瞅林虞,见他没有改进的企图心,遂扭转头,从桌肚深处摸出一个本子。林虞伸长了脖子,挨到许霜降的马尾辫后,往前看。见许霜降在他的名字旁画了一个三角星。他忍了不吭声,过不到片刻,心里悬,又敲敲许霜降的后背:“给我看看,我几个三角星了?”许霜降嫌林虞老说话,很不给面子地将凳子往前搬了一小寸,才从桌肚里重新拿出本子来,一数:“五个。”林虞恼极了,都五个三角星了还不给他预警,成心要把他送给老师吃挂落啊。老师规定了,哪个人要是在默背作业中集齐五个三角星,就不能在小组长这里背了,以后得回回上老师办公室去背。“我重背,你给我改了。”“背了再改。”许霜降讲规矩。林虞暗哼一声,捧着语文书继续啃。自修课结束,同学们呼啦啦地收拾书包,一个个往教室外扑腾。林虞可怜,一边翻起自己的凳子,给值日生扫地腾空间,一边瞅着许霜降,生怕她走了。值日生动作麻利,一拨在教室后排扫得起劲,一拨端着脸盆像天女散花似地洒水,嘻嘻哈哈吵吵闹闹。许霜降抱着自己的大书包,立在课桌边,听林虞背书。脸嘟起,总觉得教室里扬起的灰会落得她满头都是。古文拗口,林虞一边想着文中的逻辑链,一边要转成艰涩的用词,思路不够用,时时被值日生的谈笑声给打断,中间超过十秒以上的停顿起码有三处。许霜降不情愿将桌肚深处的记录本拿出来修改。林虞这水平,离老师要求的流利背诵差了流利两个字。林虞咬牙,从书包里拿出语文书:“我再看一遍,路上再背。”两人的家都在学校附近,说起来,出了校门还能同路一段,虽然他俩从来没有特意一起走过,但有时候,路上都前后脚地见过,林虞还知道,夏天放学后,许霜降特喜欢去半路上那家小商店买黑芝麻雪糕,一路舔回去。当然,他也喜欢去那小店,只不过他爱吃爽口的老棒冰。之乎者也,之乎者也。林虞捧着书低头走出校门,跟着许霜降走在香樟树道上。他忙得顾不上看路,只从书本的页边儿**视线下去,瞅紧许霜降的圆头红皮鞋,当做跟进的路标。“好了。”他阖上书,继续无意识地盯住红皮鞋,背了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遍挺顺。“唔。”许霜降点点头。林虞吐着气,踮起一只腿,打开书包,把语文书卷巴卷巴塞进去,抬眸交代道:“你别忘了明天一早给我改成五角星。”“我会改的。”不知道为什么,林虞高兴不起来,他把书包往肩后一甩:“我走了。”跑了四五步,他往后一看,许霜降正在穿马路,胖嘟嘟的身材,大大的书包,磨磨蹭蹭左看右看后,连奔带跑,马尾辫在身后甩得像钟摆似地摇。其实他俩还能同一段路,到了前方一百米远的百货大楼才是分茬口呢,不过两人似乎都不愿意一道走,林虞加快脚步甩下她,许霜降则索性换到马路那边走。林虞瞧着许霜降穿过了马路,才调转视线,他前儿刚好偷看了一本武侠书,学了不少形容词,这会儿就给许霜降按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小胖妞,有点小权利就使劲用。林虞衷心祝愿许霜降也有到语文课代表处背不出的一天,语文课代表那咬劲儿更强。不过,他也只能想想罢了,许霜降要集齐五个三角星,那难度不是一般地大。她只要有两个三角星,就会哀痛得跟天塌了似地。------------第339章别扭岁月里的青春那些年的岁月,当时不肯承认是童趣,现在回想当真是童趣。青春的小腰都没长出来,岁月再别扭,他们俱都蛮蛮地踏方步。林虞遗憾地想到,但凡他有一点点往成熟智慧发展的倾向,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将憋屈藏心里头,对小组长没有技巧地唯唯诺诺了,他该把小组长往路上的小商店里领。即便是初冬时节买不着黑芝麻雪糕,还可以买点别的嘛。比如说给自己买支最便宜的铅笔,假装叫店老板不要找零钱,给几粒散装糖,不拘粽子糖、椰子糖、话梅糖或是大白兔奶糖,自己吃一颗,顺便也给许霜降一颗,她就是不肯通融,脸色上也该和缓几分。这样他心情一放松,上下牙不就不打架了吗,背起书来要多流畅就多流畅,也就能早点完成任务了。熬过这一回,以后看在一颗糖的情分上,许霜降总归还能手下留情些。那学期,剩余的四个三角星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压力,他每回背书,都险之又险地徘徊在老师办公室的门边缘。这些小时候的事,不说到,那是完全没必要记起来,一说起,能随着一个小小的话引子,像牵红薯藤蔓一样,自土里一个接一个地提溜起一长串,埋得看不见,扯起来依然新鲜,让人意想不到地且笑且叹。林虞仔细又一想,买糖贿赂的策略估计是行不通的,不是许霜降不肯随他走回头路折返到小商店去,而是他当时身上压根儿没闲钱。他记得,他父母给的零花钱,在夏天里他会存到放学末买棒冰,在冬天里他也许早上就用掉,路上买个热烫烫的梅干菜烧饼,要是早上没用掉,那么放学后,他要在百货大楼的转角处,他家那条弄堂口,买一个猪油豆沙馅的马蹄糕,或者在马蹄糕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