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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原本想慢慢以宝钗之温婉庄重使宝玉渐渐与史湘云离心,可现下却拿定主意要马上寻个法子叫史湘云离了眼前。众人听黛玉道:“杜鹃因催春啼鸣,我听家下老嬷嬷们说这是杜鹃催人‘布谷’,叫劝农的意思,农家都视它做报春鸟,吉祥鸟……其实都是旁人穿凿附会,只是这鸟儿的习性如此,很不必当真。”贾母便笑道:“是了是了,你们小儿家家的,就爱为这些小事较真……真真一个个都是天魔星。”黛玉身边的杏月也推推紫鹃笑道:“姑娘在家时听见那杜鹃鸟的叫声,总说这鸟儿忠贞、至诚,早想给身边亲近人叫这名字,只是我们几个是太太在时赐的,雪雁又孩子气重,担不起……到老太太送你过来,谁想姑娘这样看重,就把这名儿给你了……”一番话大方又敞亮,其实杜鹃啼声悲戚,林黛玉又有些柔肠子,偶然听见还要掉几滴眼泪写几句诗。只是她到底清灵不俗,对这些常人觉着不吉利的物事从不在意,才给丫头改了这名儿。原本紫鹃想做个桥链劝好的,叫云姑娘一席话说的更闹大了,她自己觉着因自个的缘故,颇有些下不来台。叫杏月一说,反显得她贵重了,不由得对黛玉好感更甚。虽看似缓和过去了,可这气氛又冷了起来,贾宝玉垂头丧气的,觉得今儿诸事不顺,便也怏怏不乐。史湘云几番要压过林黛玉,谁料无一成功,还弄巧成拙落了口舌,叫老太太说天魔星,心里委屈不尽,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到底不敢哭,低头忍下了。因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黛玉便辞了贾母和王夫人,回院子去了。桃月和桂月早就布好饭菜,热腾腾的放在温鼎上,这温鼎底下供着银霜炭,上头放上吃食,一个时辰也不见凉的。黛玉回来,仍叫紫鹃先去拾掇她的铺盖行礼。桂月便悄悄来回朱嬷嬷:“这里怪的很,去厨房点吃食还要自己拿钱!幸而今日是我和桃月亲去的,若不然叫小丫头去提,指不定闹什么笑话呢……这府里三姑娘的丫头过去说,她家主子明早上要吃鸡蛋羹,就给了灶上人一把铜钱……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一个鸡蛋两个钱,五个大钱能买三个!”桂月实在是惊着了,她和三姑娘的丫头翠墨搭话,也知道了底里:原来这荣国府的厨房是用水牌把菜蔬写了,天天轮转着吃,各主子都有份例,厨房里只按份例做,若绕另添,便得先拿了前来,另买另做。朱嬷嬷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既然菜蔬rou果定例,那这定例里头的食材做成什么菜,本该听主子吩咐;而一个主子带上丫头嬷嬷少说每日也得有几十斤的菜rou,什么菜不能做。如何一碗鸡蛋羹就要另买,不过是厨房里头看人下菜碟儿,往自个口袋里捞钱呢。这荣国府下头管的也忒松散了,朱嬷嬷想着,便道:“二万两银子都给了,何况这点子,以后提前写出单子来,让他们做便是。照着外头饭庄子的价钱,只每顿饭多给几个钱就好,免得纵的那些人胃口大了。”那些灶上人自然知道外头饭食的市价,这么做,也好叫他们知道自家不是不懂行情的,别妄想欺着算计。桃月便道:“这自然可以,只是不犯着惯他们,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奴才敢盘剥主子了!”朱嬷嬷在宫里见的多了,失宠失势的嫔妃,何止是受盘剥,还有自己做活托太监卖出去才能吃上饭的呢。当下笑道:“好丫头,咱们不过暂借住罢了,好不好怪不怪的与咱们不相干。咱们人口多,你得叫单子列的细些个,他们这里还有个规矩你不知道呢!按说主子吃不了赏给奴才吃这事各家也有,只他们家很不同,厨上给各主子准备的饭食是包着房里的大丫头们的……说是吃不了赏下的,其实丫头吃的和主子都一样……”桃月咋舌道:“奴才吃住和主子一样,怪不得那紫鹃说,但凡老太太屋里的jiejie们,府上的爷儿们也得敬着。我当时还想,为何只有大丫头们,那些婆子媳妇就不是跟前的人了,怎的差别这么大……要这样,哪个丫头愿意长大,愿意出去呢,倒三不着两的,真怪!”桃月的话倒提醒了朱嬷嬷,这些丫头在府里过的跟小姐似的,大了不想出去,可不就得想折子么。姑娘们身边的还能陪着出门子,爷儿们的,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这府上的宝二爷惯是怜香惜玉,他身边丫头的心自然更大了,还是得防着些儿放心。朱嬷嬷想着等陈嬷嬷好些了,得跟她商量商量这事儿,一面去看黛玉吃饭,一面又问桃月:“你陈嬷嬷好些儿了?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她一个水沟子边上的人,船也晕车也晕的……”因林黛玉走了,贾宝玉心里揣着个事情,囫囵吃了几口饭菜便罢了,贾母宠溺他,一连声的叫厨上留人,预备他想吃了就叫人做了来,又叫袭人仔细着,别等他自己喊饿。如今贾宝玉已不和贾母在碧纱橱里住了,而是睡在碧纱橱外头的大床上。因贾母年老畏寒,湘云便把暖阁让出来,她自己挪到碧纱橱里头住。贾宝玉带着袭人回去,袭人又是忙着给他换衣裳又是捧茶来给他吃,温柔周全的很,偏贾宝玉心不在焉的,一时唉声叹气,一时又连连顿足。袭人便问他因何事。贾宝玉见问,便道:“今日林meimei,我看见就觉着亲近,听她乳名儿唤做黛玉,偏生长得那两弯眉,颦颦若蹙,我便想着她若无表字,送她‘颦颦’二字可谓妙极!谁知几次说话造次,反得罪了她。”说着又长叹一声,道:“只得日后寻机再说给她,林meimei必定也喜欢。我见她也有一块宝玉,自来家里姊妹都没有,好容易来个神仙似的meimei,倒和我一样。”朱绣何等耳力,她又注意着贾宝玉的动静,听这话也有些讶异,本以为这两节已是翻过去了,谁知没有书里的‘执手相看’,人贾宝玉还是惦念上这茬了。玉倒还罢了,这表字却万万娶不得,所谓女子待字闺中,便是只有出闺嫁人的女子由丈夫或是夫家长辈给取。若是贾宝玉给林黛玉取了字,黛玉偏又在孝中,那才是祸从天降,不仅闺誉损了,还会平白落个不孝的名头。原书里金玉结良缘,黛玉纵使不病死,也没有活路了。袭人正从他颈上摘下那玉,用自己帕子包上给他塞枕头底下呢,闻言不禁一顿,也没了忙前忙后的兴致,只催宝玉早睡。贾宝玉叹一回,不多时就睡熟了。袭人愣了一会,悄悄出去,正遇上朱绣和琥珀守着小厅的灯烛做针线,边做边说些闲话。“……这jiejie也是可怜,好容易嫁个好人,好人又不长命,后来呢?”琥珀问。朱绣叹一声,“还能怎么,她娘家想让她二嫁,再得一笔嫁妆,可‘一嫁由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