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我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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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封信，说不动容是假的。 虽然季成功一直觉得，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他有能力，资助几个孩子也是力所能及的事，那就去做了。 而且他其实也有一点私心——为自己的企业赚得良好声誉。 而现在，小孩儿的一片赤忱，倒让他为自己并不纯粹的目的而升起了些许内疚。 当时也刚巧小学毕业的季溦遥倒是不懂大人们的弯弯绕绕，她只生气于这个小孩夺走了爷爷奶奶的注意力。 看着信最后面留的电话号码，趁爷爷奶奶不注意，她偷偷拿走了爷爷的手机，不服输地拨通了这个电话。 接电话的却是一个大人的声音。 “喂？是季先生吗？您好您好！” 季溦遥拿着手机不知所措，还是季成功反应过来，一边笑她调皮一边接过手机点开了免提。 他看着屏幕上的“童歌福利院王院长”，应声道：“王院长，你好。” 他顿了顿，偏过视线看了一眼信上最后的署名，说：“请问这个连雨小朋友，是你们那里的吗？” 王院长连连应声道：“诶对对，请问他是……给您造成麻烦了吗？” “哦那倒没有，”季成功好笑地看着正晃着他的手催促的季溦遥，“我这边也有个小朋友，看到连雨的奖状，觉得很厉害，所以想和他说说话。” 季溦遥闻言嘟了嘟嘴。 谁觉得他厉害了啊。 “诶好，刚好他还没走远，我现在叫他……小雨，小雨！你季爷爷的电话！” 声音逐渐模糊，很快，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请问是季爷爷吗？” 明明还是小孩子，明明也很激动，却端着个小正经的语气。 有了自家孙女的对比，季成功不由得感叹这小娃娃的早熟。 他刚想习惯性问问这小孩子的近况，却不想被季溦遥捏着鼻子，压低声音，先一步装模作样地开了口。 “是我，我是你季爷爷。” 她以为自己装得很像，殊不知其实耳朵没问题的人都能听出她是个小女孩儿。 果不其然，对面很快就在季成功和明双的憋笑中迅速反应了过来，严肃道：“你不是。” 季溦遥被下了面子，生气得忘记了伪装，“谁说我不是了！” “你不是。”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 季溦遥鼓着脸不说话了。 季成功笑着打了圆场，“连雨小朋友，刚刚是另一个调皮的小朋友在恶作剧，季爷爷已经说过她了。” 小男生顿了一下，语气中明显带了点紧张，磕磕绊绊道：“季爷爷您好，我、我叫连雨，我小学毕业了，考上了市一中，院长mama都说……” 他还没说完，季溦遥就又憋不住嘴打断了。 “你的名字好奇怪呀。” 或许因为是同龄人，电话那边的小男生明显放松了些，“因为院长mama说，把我抱回来后，接连好几天都下雨，所以叫我连雨。” “下雨多不好啊，我不喜欢下雨。”季溦遥瘪了瘪嘴，忽然突发奇想道： “要不，不叫‘雨’了，叫‘遇’好不好？‘我遇见你’的‘遇’，多好听。” 电话那边怔住了，似乎在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成功简直对自己的小孙女没了脾气，他点了点季溦遥的额头，和明双打了个眼神后，独自拿起手机走了。 他刚想跟小男孩解释几句，关心一下他，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小萝卜头似乎在自言自语。 “连遇……连遇……” “好像是挺好听的。” 于是连雨就叫连遇了。 从那以后，季成功也陆续收到了不少连遇寄来的钱。 作为一个极其惜才的人，他隐约中有预感，这孩子聪明得很，以后作为恐怕不小，便有意对他加大培养。 果不其然，初中他就在国青赛大显锋芒，而那时候，季成功才刚支持他学习计算机编程没多久。 季成功便开始对他越来越上心。 随着连遇能力飞速提高，他赚到的钱也不再局限于学校奖金。 数额开始逐渐加大。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古板，说了别给钱，偏不听，非要一次次寄过来。 他想直接说这点钱都不够自己塞牙缝吧，又怕伤了孩子自尊心。 终于他日思夜想想到了个借口，等连遇再次打电话过来时，季成功清了清嗓子，正酝酿着，就听到“啪”的一声门被推开。 “爷爷，不是说今天去接我的吗？” 是刚上完钢琴课回来气呼呼的季溦遥。 耳边连遇正像汇报一样，事无巨细地说着自己的成绩。 见季溦遥回来，季成功着急了便想赶紧把正事说完然后哄自家孙女：“小遇啊，是这样，季爷爷主要是想跟你说，那些钱都是你努力赚来的，你就先留着，不用每次都寄给爷爷……” 虽然一直以来的家教让季溦遥知道不能在别人打电话的时候打断，但实在好奇得不行，她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你在跟谁打电话？” 季成功便说，是那个你胡乱改了人家名字的小朋友。跟你一样年纪的。 季溦遥有些印象，想起来了。 怎么又是他抢走了爷爷的关心。 就像jiejie抢走了爸爸mama的目光一样。 她很不开心，直接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依然是福利院院长的手机号码。 想到这个小朋友的身世，她忽而又心软了。 责怪到了嘴边就换了个内容。 “你赚到的钱就留着买手机吧。” 连遇被突如其来的清澈女音吓了一跳。 “我……我暂时不需要买手机……” “要买。”季溦遥随口道：“你买手机了，我就可以直接找你了呀。” 这样爷爷奶奶就不会那么关心他了。 她已经失去了爸爸mama的关心，她不能连爷爷奶奶的都失去。 连遇愣在原地，连电话什么时候挂的都不知道。 他真的没再每次都给季成功寄钱。 那时候手机也并不便宜，可他还是一直把这句一时兴起的话记着，尽快地买了手机，然后把剩下的钱存起来，打算以后再还。 他第一时间就是存了季爷爷的电话，加了他的微信。 以后也没再写过信。 只是，他没想到，当初非要他买个手机的人，转眼就把他忘了。 季溦遥……早就不认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