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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的痕迹。仁秀一肚子疑惑地走到玉泽堂院子里,问守在廊下的太监,刚刚何宫女有没有出来。守廊的太监也是一脸懵,表示别说何宫女,玉泽堂连个苍蝇都没飞出来过。这就更奇怪了。仁秀不由深深地回望,总觉得这个何宫女有一点儿难以言说的蹊跷。何止仁秀觉得她蹊跷。大靖的皇帝大人、秦栩君先生,也觉得这个何元菱绝非池中之物。这个小宫女不仅和别的宫女不一样,和那些娇娇软软的嫔妃们也不一样。她大胆又生动、聪明且又直戳人心。秦栩君从未在宫里见过活得如此潇洒之人。吃了半碗莲叶羹,秦栩君伸手去夹糖藕。突然心中一动,偷偷抬眼去望何元菱。何元菱的眼神正直勾勾地落在糖藕上,丝毫没注意皇帝大人正望着自己。“这是江南的小食吧?”秦栩君问。何元菱正看着认真,冷不丁被皇帝大人开口一问,倒吓一跳。见皇帝正望着自己,想来刚刚自己流口水的样子是被他看了去,不免有些脸红。“是,不过奴婢穷苦人家,这些虽是常见,却也不能常吃。”秦栩君不作声,夹了一片糖藕、两块玫瑰莲蓉糕,放在一个空碟子里,往前一推:“赏你的。”何元菱怔住。这个“昏君”,此刻不仅不幼稚,甚至还有点暖心。是一时良心发现?还是他一直隐藏颇深?“琉璃瓶还没装满,奴婢不敢吃。”真是蹬鼻子上脸。秦栩君眉头微微一蹙,向何元菱翻了个白眼:“罚是罚你不会看画,赏是赏你故事说得好听。朕这叫赏罚分明。”好吧,这要是不吃,不仅是抗旨这么简单,还是对皇帝陛下“优秀品质”的蔑视啊。不管怎样,这个“优秀品质”对何元菱是有利的。何元菱喜滋滋谢恩,然后拿着碟子走得远远的,品尝上膳房的手艺去了。秦栩君却没有再动筷子。他看似懒洋洋地歪着,没有胃口的样子,其实暗暗在欣赏何元菱的吃相。她的口音是江南的、她的口味也的确是江南的,她应该和京城毫无瓜葛。所以,她到底是谁派来的?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我想写什么,都被你们看穿啦71、做戏亏得你不知道,说出来怕吓死你。何宫女可是先帝们派来的。接下来的半日,各自相安无事。何元菱还记着先帝的嘱托,一边研墨,一边将书房里张挂的几幅画都暗暗记了下来。约摸黄昏时分,琉璃瓶终于勉强装满。到玉泽堂的头一天,就在“高级的折磨”中悄然度过。仁秀将何元菱带走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何元菱肚子里传来“咕咕”的抗议。看来这丫头是真饿了。“下回知道不乱说话了吧?”仁秀不动声色,这句关照倒看似好意。“奴婢知道了。即便是皇上问,也不该口无遮拦乱说的。”何元菱将手伸到仁秀跟前,“手上都磨出血泡了。吃了这回惩罚,奴婢知道错了。”仁秀一看,果然右手拇指上一个大大的血泡。他冷笑道:“要没那些小石子儿,这个月都别想吃饭了,饿不死你。”何元菱心中一惊,顿时醒悟过来,仁秀一定是瞧见了琉璃瓶里的鹅卵石,并且起了疑心。倒不如自己来说,不能遮遮掩掩的,否则小何宫女命不久矣!何元菱苦起脸:“亏得西殿门口铺了一层鹅卵石,奴婢还怕薅秃了,这里捡一些,那里捡一些,总算把瓶儿给装满了。”“在西殿门口捡的?”仁秀的神情阴沉起来。“是啊,这琉璃瓶子真是厚实,这么多石头砸进去都没破,叮叮当当的,声音可悦耳了。”仁秀脸上的阴云渐渐散开,又恢复了老成持重的样子:“皇上怕吵,你搞这么大动静,小心他又惩罚你。”“西殿离书房远,奴婢动静再大,皇上也听不到,不怕的。”仁秀终于放心了,看来何宫女去捡石子的时候,成公公还没来。否则扔石子那么响的声音,自己不可能听不见。“皇上准许你往瓶里扔石子,已是莫大的恩典,算你走运。”仁秀指指他,神情已经不再严厉。何元菱也是长舒一口气:“毕竟皇上也心疼他的天下名墨啊。研上整整一琉璃瓶,皇上那盒珍藏的墨块怕是不保了吧。”仁秀想了想,这个倒也说得通。皇帝大人爱画如命,对于名笔名墨,自然也是爱惜得很。“滚蛋吧。”仁秀挥挥手,挥完却一愣,何时自己也跟皇上一样,“蛋”来“蛋”去了?同屋的宫女们看到何元菱安然无恙回来,也是啧啧称奇。又发现她竟然换了一身崭新的宫女装,更是心生不满起来,虚情假意地关心着,实则想打听何元菱在玉泽堂究竟干了什么。何元菱哪会听不出,心知这里虽只是兴云山庄,在宫人的相处上却和皇宫别无二致。要么高高地踩人一头,碾压到旁人没有开口的份儿;要么韬光养晦,不要贪图小小的得意,以免引祸上身。于是装作很是疲累的样子,将自己那份已经僵冷的晚饭——包子和菜疙瘩给三下五除二地吞了。味道真是不能和上膳房的江南小食比啊。何元菱啊,瞧见了吧。在皇宫,为什么大家都要往皇帝身边挤,有雷霆,更会有雨露啊。就冲着这份口福,也该去辅佐皇帝啊。入睡前,一个小宫女期期艾艾地过来。是睡在何元菱旁边的吕青儿。吕青儿刚满十三岁,虽然年龄比何元菱小两岁,入宫却已经四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生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一些,平日里脸色黄黄,看得可怜巴巴的模样。她凑过来,在何元菱耳边用极细的声音问:“你疼吗?”那声音怯怯的、像受了惊的小猫一样。这是何元菱入宫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跟她说话,而且还是如此的关怀。何元菱心中暖暖的,环顾四周,其余宫女都在各自凑堆说着话,这是难得的入睡前的放松,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于是何元菱也低声道:“头不疼,手疼。”“手疼?”吕青儿不由去望她的手。何元菱将手晃了晃,显出那个硕大的血泡:“皇上罚我研了一天的墨,手上起泡了。”“何jiejie你一定是把皇上得罪狠了。上回一个宫女把皇上的茶盏打翻,浇了画儿,皇上也没罚。”“皇上脾气很好吗?”何元菱问。吕青儿哪敢妄议皇帝,憋红了脸,确定没人听她们说话,才细声道:“听说,皇上觉得惩罚人很麻烦。皇上怕麻烦。”咦,那今天罚何元菱就不怕麻烦了?何元菱心中越发清楚,弘晖皇帝是做戏给众人看。他非但没有饿着何元菱,也没有苦着她。也正是领会了皇帝这层秘而不宣的心意,何元菱才故意在拇指上磨出那么大一个血泡,好叫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真的生气、是真的罚她。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