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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主,然清点行李时,发现数额之巨、珍宝之煌,令人咋舌。中州府不敢擅作主张,将六箱行李送交大理寺定夺。”满朝文武,皆听了个汗流浃背。短短百来字,其间蕴藏的,何止剿寇与追赃,这等惊心动魄,足以掀起一场朝廷风暴。大正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172、江山锦这死寂,让颤抖者更颤抖、让惶恐者愈惶恐。不知过了多久,邬思明问:“皇上,臣斗胆相问,这密本是何人上奏?”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群臣中传来:“既为密本,便不该追问上奏之人。否则,何密之有?”众人一看,却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官员,脸生,却浩然豁达,一身正气。邬思明皱眉:“你是谁?这朝堂之上,阿猫阿狗都可以说话了吗?”程博简却垂下了眼睛。他望见了束俊才清朗的样子,除了晒得黝黑的肌肤,束俊才所有的蓬勃与进取,都与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纵是千山万壑,纵是高位贵胄,束俊才都不怵。束俊才怵的人,始终只有雅珍长公主。他目光清澈明亮,朗声道:“臣新任监察御史束俊才。大朝会准许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尽数列席,为的正是广开言路、广纳良谰,即便臣叫阿猫阿狗,也可以堂堂正正发言。”程博简终于缓缓抬起眼睛,望向大殿中央。从他的角度望去,虽不及皇帝那般俯瞰众生,也已是高高在上。邬思明佝偻了,而束俊才正挺拔。他开口说话,缓慢而平静:“朝堂之上勿逞口舌之快。诸位还请就事论事。”邬思明心中不服气,却也要给程博简一个面子,缓缓将身子稍侧向诸臣:“俞大人任都察院左监察使已有多年,素来差事办得如何,朝中有目共睹。即便作为钦差巡省,也是常有之事。干御史这一行,清水衙门、还容易得罪人……”说到这里,邬思明故意顿了一顿,给了束俊才一个眼神。那眼神是警告,也是蔑视,提醒束俊才你也是御史,可别上任头一天就得罪了内阁大臣。束俊才却立得直直的,坦然将邬思明的目光承接了过去,并未说话。邬思明接着道:“六箱行李失窃,俞达报官时可有说明行李内容?若有人挟私报复,栽赃陷害也未可知。臣追问密奏之人,便是有此担心。既是皇上有心保护,那就当臣没有问过,皇上恕罪。”若搁以前,内阁重臣说这样的话,倒也不算重。毕竟大靖朝的朝臣们都挺敢说,从靖圣祖摆出开放姿态以来,朝臣们就仿似得了金甲护体。圣祖皇帝太英明,没甚可指摘,到靖世宗和靖仁宗,这两位软弱些,朝臣们可高兴坏了,没少骑在皇帝头上耍威风,所以才有了后来荒谬的靖显宗和荒诞的靖神宗。实在是被管得叛逆了啊。到了弘晖皇帝,虽是回宫不及一月,正气势夺人,但在邬思明看来,也不过就是刚刚亲政的孩子。你能气势汹汹到现在,不过是我们内阁避你锋芒,还真的怕了你不成?所以邬思明说完,只觉得理直气壮。秦栩君静静地听他说完,眼神冷静如深潭之水,嘴角却浮起一个浅浅的微笑。“邬卿言之有理。”邬思明心中一松之际,聂闻中眉心陡跳,察觉出莫名的危险信号。他迅速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皇帝,正要开口说话,却发现皇帝已经笑吟吟地从宝座上站起,指了指仁秀。“叫他们将六口箱子抬进来,给诸位爱卿开开眼。”原来那六口箱子的伏笔在此。二十四位精壮太监将六口箱子抬进大殿,满朝文武自动退后,分列于两边,让出中间一条长长的通道。六口箱子依次落地,由远及近,一字排开。诸臣凝神屏气,都在等着揭晓。秦栩君从高高的宝座台阶向下走,程博简心中一凛,不由自主也跟着他向下走,不敢逾越在皇帝之上。聂闻中的眉心跳得更加厉害,这可是从未有过的行止。而且,权倾天下的程太师,完全是不自觉地退下,并非有人逼迫。这是败相。秦栩君唇边依然挂着笑意,只是这笑意渐渐带了嘲讽,变成了冷笑。“邬卿,朕许你打开箱子看看。”邬思明当然想看,既然皇帝叫他看,他也当仁不让。走上前,伸手就去提箱盖。可用力一提,箱盖竟然纹丝不动。邬思明有些尴尬,明明箱锁已经去掉,怎么可能打不开?邬思明加了些力气,又用力一提,还是没开。再试,一张老脸都已经憋红,也没把箱盖打开。不得不说,他年纪大了,力气早已不如年轻时候。“束卿……”秦栩君望向束俊才,眼神里满是内容:“你来试试。”“是!”束俊才越众而出。不知为何,就他走向箱子的那几步,就与满大殿的老臣们不一样。这是从民间来的年轻官员,走的是乡间阡陌,遭的是日晒雨淋。他是圣贤书堆里顽强生长的种子,在人间烟火中长成了大树。束俊才走上前,两手握住箱盖把手。许是在蓄力,他双肩至双臂的肌rou在官袍上鼓出生动的线条,看得秦栩君都不由暗暗赞叹。他猛一发力,箱子轰然而开,满朝文武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这一箱子,满满的全是金银锭子,将本有些昏暗的大正殿都映照得炫目起来。怪不得六抬箱子,要二十四名太监,原来这箱子满满的都是干货啊。这还不算完。束俊才眉头紧锁,望着那箱子,只觉得邬思明再年老体衰,也不至于连个箱盖都提不起来。而且他刚刚也是使了很大的力量才将箱盖打开。“这箱盖有古怪!”束俊才向皇帝投去询问的目光,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动手一探究竟。秦栩君点头:“束卿不必顾忌。”束俊才得了皇帝的鼓励,抽出刚刚太监们抬箱子进来的抬杆,重重地击打在盖箱内侧。那抬杆又粗又结实,一杆下去,盖子内侧应声而裂……“有夹层!”聂闻中惊呼出声。他虽然最矮,但站在最前面,看得也最真切。只是这一声喊,半是真的震惊,半是喊给满大殿的文武百官们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占据最好的地形,好些官员踮着脚尖都看不到现场,脖子都快吊到房梁上去了。随着他的惊呼,大正殿里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一大殿的凉气一时间怕是全被吸完了。箱盖夹层的破裂之处,露出一些纸边。束俊才用力扳开木夹层,竟掏出满满一手的纸片来。聂闻中扑上去,抓起一把,又惊呼:“银票!一千两!”又抓起一把,惊呼:“这是屋契!”再抓起一把,还是惊呼:“还有地契!”最后抓起束俊才刚掏出的一把,以最大音量叫道:“天哪,这是青楼女子的卖身契!俞达哪里搞来的这些!”连“俞大人”都不说了,直呼其名。已经不要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