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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快?”李玄贞诧异地看着她,脸上神情微微抽搐。瑶英跪着没动,迎着他讥讽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现在我们可以谈交易了吗?”她问,语调平静。李玄贞这回沉默得更久,上前一步,冰凉的手指挑起瑶英的下巴。粗糙的指腹摩挲肌肤,像刀背刮过一样。瑶英想起这双手曾经掐着自己的咽喉,让自己无法呼吸,不禁轻轻战栗起来。李玄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冰冷:“七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瑶英坦然回望,神情坚定,没有一点动摇。就像当年他给她选择的机会,她义无反顾掉头就走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李玄贞手指蓦地捏紧:“七妹,我给过你机会。”瑶英迎着李玄贞冰冷的注视,微微一笑,虽然跪着,气势却一分不减:“太子殿下,我阿娘是谢氏女,阿兄是李仲虔,这一点永远、永远不会变。”她天生不足,三岁之前,谢满愿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她才能活下来。三岁之后,李仲虔照料她长大,教她读书写字,从战场中救下她,兄妹俩相依为命。母亲和兄长是她的亲人,她不会为了自保和李仲虔断绝关系,即使这么做会彻底惹怒李玄贞。李玄贞嘴角一扯,松开手,背过身去。“李仲虔活不了几天,我用不着和你做交易。没了李仲虔的庇护,即使裴公能劝圣上收回赐婚旨意,我也有办法逼你同意代嫁。七妹,你还是没有和我交易的资格。”裴公保下瑶英的法子是阳谋,阳谋只能劝圣上废了那份赐婚的诏书,防不住其他人暗地里打算。现在李仲虔出了事,魏明自有法子逼怕瑶英代嫁。她只是个女子,失去唯一的倚仗,无法和东宫抗衡。更没有资格和东宫交易。瑶英沉着地道:“朱绿芸等得了吗?圣上等得了吗?叶鲁酋长又能等到几时?”婚期越来越近了,她派人打听过,朱绿芸整日以泪洗面,李玄贞怎么舍得让朱绿芸一直担惊受怕下去?“况且,就算魏明能想出逼迫我点头的法子,他怎么保证我心甘情愿?”瑶英意有所指地道,“假如我出了什么意外,假如我不小心毁了自己的脸,又或者我不幸亡故……只要有一丁点小差错,魏明的阴谋诡计全都派不上用场。你们没办法强迫我,而整个大魏,只有我能代替福康公主。”李玄贞面色阴沉。瑶英担心李仲虔的安危,不想和李玄贞多做纠缠,站起身,拍拍裙子袖角:“请太子殿下立刻派出飞骑队,只要我阿兄平安归京,我会遵守诺言,替嫁和亲。我这人向来说话算话,不会反悔。”“我只等半炷香,半炷香后飞骑队还不动身,不管魏明怎么威逼,我就是死也不会替嫁。”李玄贞浓眉拧起。瑶英没有出声催促他,站在一边,等他做决定。片刻后,她忽然紧紧地捂住胸口,神情痛苦,踉踉跄跄着走了两步,唇边溢出一缕血丝。李玄贞怔了怔,一把拽住瑶英的胳膊,迫使她抬起头:“你怎么了?”瑶英脸色苍白,浑身都在颤抖,汗水湿透层层衣衫,发鬓也被汗珠浸透,灯火下泛着柔润的湿光,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李玄贞半抱着她,感觉到她柔软的身体迅速变得冰凉,没有一点热乎气。“你病了?”他鼻尖沁了几滴汗,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拍瑶英的脸。瑶英手脚绵软,靠在他怀中,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慢慢抬起脸。李玄贞低头看她。瑶英双唇发乌,脸上没有一丝半点的血色,唇边却渐渐浮起一丝笑,一边痛苦得轻颤,一边道:“你答应了。”李玄贞愣住。瑶英浑身发抖,满脸的虚汗,牙齿咯咯响,憔悴不堪的脸上透出几天以来最灿烂的容光。“李玄贞,你已经答应交易了。”她感觉得到,她再一次避免了李仲虔注定战死的结局,所以再次受到惩罚。阿兄有救了。……郑璧玉再看到李瑶英的时候,她躺在李玄贞怀中,气若游丝,脸色微微发青。“怎么一转眼的工夫成这样了?”郑璧玉看着丈夫的眼神刀锋一样严厉,“你伤着七娘了?”李玄贞摇摇头,放下瑶英:“我没伤她,她突然无缘无故地呕血。”郑璧玉赶李玄贞出去,一叠声让请医者来给瑶英诊治。李玄贞转身要走,袖子一紧。他回头。瑶英紧紧地攥着他的袖子,手指用力到发白,趴在床边,有气无力地道:“飞……飞骑队……”李玄贞看着她,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袖子。“我已经让飞骑队出发了。”瑶英慢慢闭上了眼睛。医者不一会儿提着药箱赶了过来,没瞧出什么毛病,只能先给瑶英开了安神的药。郑璧玉心急如焚,生怕瑶英有什么好歹,亲自守着瑶英。翌日早上,瑶英从昏迷中醒来,不顾医者的阻拦,挣扎着下地。她不能在东宫多待。郑璧玉已经得知瑶英和李玄贞之间的交易,长叹一口气,扶她起身:“七娘,你真的想清楚了?”昨晚魏明和李玄贞起了争执。魏明不愿救李仲虔,李玄贞执意要救,两人为此一直吵到大半夜。公主府的奴仆却是一脸欢欣,连夜跑回公主府报信,今早那边的宫人就过来传话,说朱绿芸肯吃饭了。瑶英面色仍然苍白如雪,苦笑着道:“阿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阿兄若果真命丧河谷,阿娘和我无依无靠,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到那时,我连可以拿来交易的东西都没有。”谢氏满门战死,谢贵妃失去依靠,母子三人只能任人宰割。为了保护她和阿娘,李仲虔弃文从武,跟随李德南征北战,以战场上的残暴凶名来震慑魑魅魍魉。乱世之中,李仲虔是谢贵妃和她的底气。没了阿兄,她要么乖乖代嫁,要么以死抵抗。既然结局都是一样的,不如由她自己来主导这次交易,换取李仲虔的平安。只要能救阿兄,瑶英什么都可以牺牲。郑璧玉喃喃叹息,送她出了内院。李玄贞刚从公主府回来,仍然是昨天的衣裳,脸色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他看着瑶英,眉头轻皱:“你病了,怎么还下地走动?”瑶英面色发白,虚弱地笑了笑,“长兄不必担心,只要我阿兄平安,我会信守诺言,完成大魏和叶鲁部的婚约,就算我要病死了,也会撑过婚宴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