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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满是瓜果汁水的污迹,脚上的一只靴子掉了,袖子的一边划了一条大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手肘上有几道微红的印子。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望过来,看到一身袈裟的昙摩罗伽,神情错愕,怔了一会儿,略有些尴尬。“对不起。”她朝罗伽微笑,“我给法师添麻烦了。”昙摩罗伽垂眸凝望她半晌,视线扫过她手上那几道磕碰出来的红印。疼吗?他想问。高台上还未撤下的经幡猎猎飞扬。他纷乱的思绪一点一点收敛,淡淡地道:“上马车,回寺。”☆、明月奴车轮轱轱辘辘,马车晃了过来。瑶英看一眼马车上象征佛家七宝,瑰丽光耀的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再看一眼满地摔烂的瓜果,站着没动,小声道:“法师,我没事。”昙摩罗伽手握持珠,也站着没动。两人之间隔着一地狼藉,微风拂过,车檐前和銮玎玲。一串脚步踏响,近卫捧着瑶英掉落的靴子回来,“公主,找着了。”昙摩罗伽撩起眼帘,朝近卫抬起手,持珠轻晃。近卫呆若木鸡。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仲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快步朝瑶英走进,瞥见近卫手里的靴子,走了过去,伸出手。近卫捧着靴子,看一眼面容沉静的昙摩罗伽,再看一眼神色阴沉的李仲虔,眼睛瞪得溜圆,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气氛凝滞了一瞬。李仲虔双眉略皱,看向昙摩罗伽,凤眼微挑,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几眼,大手张开。“拿来。”他沉声催促近卫。近卫连忙将靴子递给他。李仲虔接了靴子,走到瑶英面前,蹲下,为她穿上靴子。“人都散开了,我们先回去,没受伤吧?”瑶英摇头,穿好靴子,抚了抚鬓边散乱的发丝,迫不及待地拉着李仲虔上前几步,笑道:“阿兄,先等等,这位就是对我恩重如山的昙摩法师。”说着,转头看着昙摩罗伽。“法师,我找到我兄长了!”他曾为她祈福,希望她能早日和兄长团聚,她现在找到阿兄了,即使没有摩登伽女的事,她也希望能带李仲虔来见他。昙摩罗伽凝眸看着瑶英。她衣衫脏污,长发蓬乱,有些狼狈,眼中却毫无羞恼之意,面庞皎然生光,眉梢眼角盈满欢快的笑意,似漫天繁星闪烁,璀璨夺目。他很少看到她笑得这么轻松欢畅,也从未见过她和谁这么亲昵。这般快乐,刚才的那场sao乱对她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齑粉,风吹吹就散了。她还不到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少,本该如此。江天一色,皎皎明月,潋滟清波千万里,肆意张扬明艳。那些沉重的压力,辛酸的过往,都应该离她远远的。瑶英挽着李仲虔的胳膊,笑意盈盈。李仲虔笑了笑,低头看她,手指拂去她发丝里的尘土,感觉到昙摩罗伽的目光久久地凝定在瑶英脸上,眸底闪过一丝疑惑,抬头,对上昙摩罗伽清冷的视线。他行了个礼,郑重地道:“舍妹遭歹人觊觎,流落王庭,幸得法师庇护,才能逃脱,在下感激之至,无以为报。”昙摩罗伽回过神,道:“不及公主对我的恩义,若无公主相救,我亦无法施以援手,因缘际会,是诸法空相。”瑶英一笑。李仲虔笑道:“法师果然如舍妹所说,佛法高深,仁心高义。在下初至王庭,一路所见,王庭富庶,太平安宁,法师得万民敬仰,名声隆重,为庇佑舍妹,才有谣言纷传,舍妹心中愧疚不已,在下亦惶恐不安,此来圣城,既是为当面感谢法师大恩,略尽心意,也是为了结摩登伽女一事……”他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以免连累法师名声,也免得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信众有多虔诚,疯狂起来时就有多狂热,一经煽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李瑶英在王庭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他们不会允许她真的玷污他们的神。来圣城的路上,李仲虔留心观察,所过市镇无论繁华还是人烟稀落,几乎处处佛刹,牧民的帐篷中也会设供奉,百姓越崇敬佛子,就越无法接受给他们带来安宁的佛子和一个汉女牵扯太深。他们当然不会在佛子面前表现出什么,所有憎恶只会落到瑶英身上。昙摩罗伽和李仲虔对视,眸如深井,平静无波。“好。”他捏着佛珠,轻声道。轻飘飘的一个字,重如万钧。她离开以后,让人送回一封信,信里说了,一找到兄长,她会按照约定,宣布不再迷恋他。他知道会有这一天。瑶英站在一边,轻轻哆嗦了一下,瓜果汁水浸透衣衫,紧贴在身上,风吹过,凉飕飕的。李仲虔立刻发觉了,“舍妹身体不适,略有不便,在下先带她回去,稍后至王寺求见法师。”瑶英想了想,没说话。她穿着这一身,确实不好直接去王寺。在旁边观望了一阵的毕娑见状,上前,笑着道:“车马都备好了,公主和令兄还是一同去王寺吧,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可能还有人躲在巷子里,想找公主的麻烦,公主还是谨慎些为好。”瑶英面露迟疑。毕娑道:“公主住过的院子天天都有人打扫,公主和令兄可以去那里暂住,也好让令兄看看公主这一年住的地方。”瑶英微怔,朝昙摩罗伽看去,他脸色平静。李仲虔沉吟片刻,点头应下。他想看看瑶英住的地方。众人准备动身,毕娑请瑶英先行,李仲虔推辞道:“法师乃王庭君王,在下和舍妹不敢和法师同行,法师先请。”毕娑眯了眯眼睛。昙摩罗伽转身,眼神示意近卫,近卫捧着一件干净的白袍走到瑶英身前。他转头看她:“披上。”别生病了。说完,他转身离去,绛红袈裟落满日光,清冷光华流转。……昙摩罗伽乘坐马车离开后,瑶英和李仲虔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多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没人注意到他们了,这才去王寺。瑶英披着白袍,脸上蒙了面巾,这回没有近卫军和百姓认出她。李仲虔盯着她身上的卷草金纹白袍看了一会儿,“佛子待你很好?”瑶英点头:“法师待我很好。”“他有没有……”李仲虔欲言又止。瑶英:“有没有什么?”李仲虔笑了笑,“没什么。”他看着瑶英长大,她从不会耻笑爱慕她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