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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为一体。叶栾把被子放下,推开,自行脱了鞋袜就躺上去,懒懒道:“都护,某要休息了。环顾四周,你瞧瞧哪里看得上,你就睡哪罢。”沈绥侧身一躺,侧脸枕着曲起来的手臂道:“我看得上这,不是这张床。”叶栾翻了个身,挪向床里,鼻尖几乎就紧挨着那冰冷冷的墙,然后道:“好罢。”突然一只手臂伸了过来,绕过她的腰腹,摸了摸她因身体曲起而露出来的床垫,她甚至能感到那里被往下压了压。那手再抬上来,却是往她的腰间一揽,沈绥在耳后说:“你很久都没睡过这里了吧,潮得很,尤其靠墙的地方。你到这里来。”腰间有力,叶栾被带着翻回身,脸庞正对着他的肩窝。无风,夜晚呈凝滞状。床铺潮湿,微微熏着某股类似黏土中落叶的气味。两人只是挨着,一动不动。许久过去,无数个幻梦片段在脑里闪现漂移。沈绥轻轻说了句话,她听得清楚,才发觉自己没有睡着。“明天你会怕么?”他说,也不晓得是对谁说。“袁濂是朝中佞臣,帮助别人扳倒曾想解决掉自己的人,没什么不行。”“也许你扳倒一个,淑妃又转而成为下一个袁濂?除了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势力,不成为别人的棋子外,淑妃对朝堂有更大的野心。”叶栾把手掌盖到眼睛上,吐了口气,道:“肃清朝野,肃清……远在西域的三皇子,什么时候回来都护应该知道罢?”沈绥手臂环着她,道:“我们在沙州相识,他被囚西域无一时不想长安,圣人无子,只怕殡天后,就将召他回来继承皇位。”天亮,微雨。醒来后身边余温尚存,叶栾起身推门,铺面来雨丝如针。一地湿漉漉的,她洗漱穿戴好后,穿上了青色的朝服,今日适逢二月初一,她还未够上日朝早参的资格,这俨然是要去上朔日朝的模样。她随人流通过朱雀门,埋脸缩着身子。还是李韫之眼尖,刚好与她错过时多看了一眼,然后把她拉到一边,面露担忧之色:“你怎么出来的?又为何会被抓进狱中?还有,估计这是圣人的最后一次望日早朝,袁太尉大有谋权篡位取而代之之势,朝中凡不是他的党羽皆人人自危。当今啊,恐要逼迫我等混吃混喝之人不得安生了。”“李侍郎一下子说了许多,某无法与你详谈。待圣人出席,若有什么事端,你不要掺进来。”李韫之听得糊里糊涂,预感今日有大事发生,还没缠着她说个透,叶栾便兀自躲在他身后,轻推他往前走。遥遥一望高台,短短数天,李徽便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大殿的金碧辉煌映着他,脸色愈发苍白的吓人。“啪!”奏折被他使尽了全部力气摔落,气愤使他身体不住抖动,让人担心那骨架会因此被抖散:“谁让沈绥走的!朕派人去叫他回来,怎么还不见消息!”沈裕章执玉笏出列,道:“犬子离开时已依照规矩向陛下请示,陛下有过恩准。而他还未有消息,想是有人从中作梗拦截,不想让沈都护回来,让他一人好在朝中独大。”李徽双眼鼓起,眼中满是血丝,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手指点过底下的官员:“谁!谁!给朕出来!”“哎呀,疯了疯了,果真是疯了……”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些窃窃私语,甚至悔恨地摇着头。“沈都护一被支走,陛下可不是,没什么靠得住的武臣了嘛,袁太尉气焰很盛,会疯是正常的……我们这些文官又不能帮陛下打保位仗的。”李徽仿佛听不见昔日朝臣的冷嘲热讽,他从龙位走下来,对站成数列的官员挨个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叶栾探出头,看见他问过的每个官员都两手揣进袖子里,摇了摇头。等问到许程,他还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情绪。许程没有摇头,他走出来站到大殿中央,义正辞严:“陛下身体有恙,必定是忙于国事太过cao劳之故。臣提议,陛下可任命监国大臣为陛下分担一二事务。”“我朝只有监国太子,哪来什么监国大臣?”沈裕章手指着他,身形已经佝偻,指头颤抖。李徽眉毛高耸,皱纹叠起直入头皮,看起来十分滑稽,戾气还是挥散不去:“谁啊?袁濂吗?”许程心下一惊,跪倒道:“臣以为,太尉有此能力为陛下分忧!”一人起,千人呼应。埋伏在队列中许久的袁濂党羽,这时纷纷站出来不停喊“附议”。此语如波澜起伏,语声涨落里毫不力竭地描写着荒唐。一道清亮有力的声音劈开来,是叶栾,她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面上蒙着他们熟悉的惯有笑容:“臣以为,一个不辨是非曲直的臣子无法担此大任。袁太尉将臣囚于牢中数日,苦不堪言,缘由尚且不知,就如此待人,国家利弊前,怎可做好决断?”袁濂眉头紧扭,看了许程一眼,许程拼命向他摇头,当时受陆峥等人武力逼迫,加上他自认为今日将发生的事不会受他们影响,便服软放了她,想不到叶栾竟这般胆大。在袁濂眼里,她仍是只如一枚草芥,愚蠢却自作聪明。他镇定道:“臣未曾囚禁叶郎中,要真囚禁了,也是大理寺许少卿与郎中有私仇不是?何故怪到某身上?”她从袖中拿出账本,双手交给当朝皇帝,双膝跪地,以一名绝对忠诚的文官的姿态:“臣曾任平楚县县丞,这是一本平楚县知县与朝臣往来的账目,所谓账目,也不过是赠礼买通之事。而这其中,既有许少卿,和袁太尉也脱不了干系。”李徽笑开了,捧着本子不住颤,忽而身子一倾,手掌扣住叶栾的肩膀,问道:“你是谁?朕要好好赏赐你!”官员们又开始摇头轻声讨论。袁濂嘴角动了动,笑意就快要如墙上藤蔓般疯狂蔓延:“陛下好好休息吧,臣必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助我周唐江山稳固。”“我看,倒是你想坐上去,改朝换代!”沈裕章一跺脚,声音高亢。袁濂径自走到他面前,保持那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嘲讽道:“沈阁老莫不是想学当年的叶长旌?陛下登位时遭他极力反对,是我为陛下殚精竭虑毫不容易处死他这个叛臣。怎么,你与叶长旌有同贬之谊,也要学他?”转而对李徽道,“陛下,臣为您效力数载,衷心可鉴,不敢上书乞骸骨,只愿效力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