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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晚上九点,莎莎和meimei已经犯困了,毕竟往常这个时候在墨尔本,她们早进入了梦乡。

    司机送母女三人回酒店,彭建超依然搭黎彦的车,他们还要去吃个宵夜,喝点小酒。

    再聊聊男人心事。

    车子开进停车场,陈姨已经在电梯口候着,帮忙将黎耀抱下车。

    小男孩眼皮子耷拉,却还记得将大衣口袋里的饼干拿出来,递进车窗送给父亲:“爹地,我给你饼干啊,你不要出去‘偷食’啦。”

    黎彦瞳孔震颤,想接过儿子饼干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啊,不要学爹地和uncle讲话。”

    田美姿佯怒,埋怨丈夫,“你们以后不好在小孩面前说这些词语了,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啊,知道吗!”

    黎彦接过饼干,再拉拉儿子的小手:“噢,你惹妈咪生气了,快去亲亲妈咪。”

    彭建超探过半个身子,笑嘻嘻开玩笑:“放心啦耀仔,uncle一定帮你看着你爹地,不会让他去偷食的!”

    待田美姿他们上楼,黎彦才启动了车子。

    彭建超敛起笑,神情意外的认真:“刚才有吓一跳吧?”

    黎彦没出声。

    彭建超继续说:“你知道那时候,为什么我会突然想要结束出轨吗?”

    黎彦瞥了他一眼:“不知。”

    彭建超手臂搭在车窗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车门。

    “有一次我回家,Ann去冲凉,莎莎要我给她讲睡前故事。可讲了不到两句,她突然问我,‘爹地你是不是偷吃什么东西了,嘴巴的味道好奇怪哦’。我随便讲了几句圆了过去,莎莎也没追问,但读完故事书,我习惯性去亲亲她的额头时,她拒绝了,说她不想要我的goodnight   kiss。”

    黎彦漫不经心地打着方向盘,嘲讽道:“那是因为你偷食不抹嘴吧,莎莎那么聪明……”

    “没有,我回家之前饮了杯咖啡做掩盖,身上也处理好了。”

    彭建超看他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你还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小孩有的时候,就是特别敏感。”

    七年之痒是真实存在的,也有更短的,踏入婚姻一年后就各玩各的夫妻不在少数。

    彭建超是情迷意乱过,但他自知自己没有付出太多感情,总是要回归家庭的。

    他甚至觉得,结束出轨后的他更爱乔安了。

    负罪感一直存在,彭建超更是一改无rou不欢的饮食习惯,乖乖陪着乔安吃豆腐青菜。

    夜晚的大排档坐满人,一炉炉火炭烧着瓦煲,羊rou香味四溢,啤酒瓶碰撞铿锵。

    “但是,兄弟你居然认真了?那之后的事情你考虑过没有?是想继续与她这样不清不楚下去?你们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的。”

    彭建超夹起块带皮羊腩,吹了两口就迫不及待丢进嘴里,烫得他直哼哼,吞下后猛灌了两大口啤酒,再接着说:“美姿怎么办?耀仔怎么办啊?你总不能抛妻弃子,只为了和那女人再续前缘吧。”

    香烟伸进炭炉里,滋一声点燃。

    这是黎彦自坐下后的第三根烟。

    他双腿交迭沉默不语,衬衫袖子挽至手肘,露出的名贵腕表与这环境格格不入。

    而从他嘴里呼出的白烟,却与瓦煲上漫起的烟混糅在一起,迷了人眼。

    许久之后,彭建超才听他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

    “咕——咳!咳咳!!”

    彭建超被老友的言论惊得忘了嚼口中羊rou就直直吞下,呛得他咳出了眼泪。

    他刚想扯起声音,猛的想起周围还有好多客人,才压下音量,怒斥:“黎彦,你疯了!!”

    他等着黎彦回骂他,或者告诉他just   a   joke,但黎彦没有。

    黎彦拿起啤酒瓶,往彭建超面前的玻璃瓶碰了一下,苦笑道:“那你就当我疯了吧。”

    啪滋!

    炭炉里迸出火星,彭建超眯了眯眼,看着笼在白烟里的兄弟,慢慢消化他说这句话的含义。

    他用筷子敲了敲瓦煲,认真道:“你要发癫我没法拦着你,但你父母肯定会拦住你,他们想法那么传统……而且你要拉着那女的陪你癫?那她的家庭和孩子呢?喂大佬,你和她商量过未来没有?”

    黎彦喉咙一哽,拿起酒瓶,仰脖猛喝了大半瓶。

    两人不再继续这个无解的话题,一煲羊rou不够彭建超吃,又加了半斤。

    黎彦打着饱嗝去结账时,已经十一点半了,他叫了代驾,先送彭建超回酒店,再回家。

    路上他给田美姿打了个视频电话,告诉她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了。

    代驾替他将车子停到固定车位后就离开了,黎彦没有立刻上楼,他坐在车里,用切换好的小号给纪霭发了条微信。

    「杉杉妈,你睡了吗?」

    沙发上的手机亮了一下,纪霭放下手中的棒针,拿起手机。

    见是「黎耀妈」发来的信息,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地加速。

    就像他们谈恋爱时在课堂上传小纸条那样。

    黎彦身高高,总坐在最后一排,折好的纸条夹在课本里,经过好多个同学的手,才来到她手上。

    她躲着老师的视线,在桌子下拆开纸条,尽管上面写的都是当年没营养的非主流情话,但纪霭总是抑制不住脸红心跳。

    她抬头看看墙壁上的挂钟,快十二点了。

    邵滨海不在家,有个大客户介绍来一个朋友,说要给孩子买教育保险,所以他吃过晚饭就匆匆出门了。

    她趿着拖鞋走去主卧,推开未掩实的房门,走到床边看了看正熟睡的邵杉杉,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回黎彦的微信。

    「ok」

    这是他们的暗号,问睡没睡,是为了通电话。

    如果纪霭不方便,那就回「还没睡」、「准备睡了」或不回复。

    反之,回「ok」即是代表目前方便打电话。

    纪霭走出阳台,很快视频电话拨了过来,她戴上耳机接通。

    “喂……怎么那么晚还没睡?”

    停车场灯光不甚明亮,黎彦俊朗的脸庞有一半隐在昏暗中,只剩一对狭长黑眸灼灼逼人,微醺的声音慵懒沙哑。

    “在织毛衣呢,”纪霭抬手轻捻着一片绿萝叶子,细声答道,“给杉杉的。”

    “哦?怎么不是给我织啊?”黎彦笑了笑。

    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看得纪霭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纪霭撇开视线,嘟囔道:“我织的手艺不好,比不上你那些高定西装。”

    借着酒意,黎彦说的情话也愈发直接:“但我只想要你织的,只要是你给我的,再难看我都要。”

    男人浸过酒精的声音在纪霭耳内盘旋,她受不住撩拨,反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脸颊。

    “家庭主妇好忙的,等我有空再给你织吧,”

    纪霭的嘴角笑容越来越甜,说是说要等有空再织,但还是认真盘算起来,“你要毛衣还是围巾啊?毛衣会不会太明显了?但围巾我以前已经给你织过了……”

    黎彦第一年在墨尔本过冬天时一直喊冷,那时国内正值炎夏,纪霭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卖毛线的小铺,熬了两夜给他织了条围巾。

    那年寄海外的运费好贵,一条围巾的加急运费就用了纪霭将近一周的饭钱。

    有情饮水饱,她看着漂洋过海的黑色围巾绕在少年脖间,连手里的馒头都香了许多。

    纪霭回忆着往事,没察觉到黎彦唇边的笑容突然收起了一些。

    也没留意到,家里防盗门被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