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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将身子向前倾出四寸,那碗片会直接刺进他右侧脖颈中,想活也难。自沈弄璋决意自行了断到穆砺琛救她,只是瞬间之事。沈弄璋以为穆砺琛伸手捉她的脖子是想对她不轨,本能地便用左手继续反击。直到穆砺琛的手指轻按在伤口上不动,皱眉看着受伤的右肩,沈弄璋才昏沉沉地感觉到,穆砺琛只是单纯为她的伤口止血。一刹那的错愕过后,沈弄璋拔出碗片,用力将穆砺琛推开,双腿用力,在地面上蹭退了一步的距离,靠在西墙上,继续用碗片对着穆砺琛,喑哑道:“对不起。”穆砺琛气她不识好歹,但看到她露出惴惴又决然的神色,面红耳赤,小心翼翼地轻轻咳着,如孤兽一般浑身防备,突然又消了气。解她腰带自有原因,但试探她的反应也是原因之一。她若是jian细,又以营妓身份发配到军营,必然知道会面对什么。自己即便是个权力受掣的将军,到底也是将军,这二人独处的机会她总该主动投怀送抱,与自己修好关系,才好更方便行事。以她之前的言行来看,她有足够的心智来判断这些。偏偏,她却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同归于尽,这绝不是一个好不容易混进敌国军营的jian细所能做出之事。莫不是自己想多了,冤枉了她?但她百般讨好傅柔确是事实,若无重大缘由,怎会豁出命去保护一个才相识的罪奴。莫非她比自己预料的更加有城府,更能沉得住气,眼前仍是她伪装的一部分?虽然困扰,穆砺琛倒是仍沉得住气,佯作气愤,说道:“知道错了还不放下‘凶器’。”沈弄璋不说话,举着碗片的左手酸疼,却不敢放下。嗓子里像是有无数的猫爪在抓挠,咳嗽已压不住,剧烈地咳了起来。穆砺琛的心蓦地一沉,竟有些紧张起来。方烈说过,沈弄璋伤了肺腑,这场风寒之症若不能及时恢复,很可能引起痨病,届时,可真是药石罔效了。她若在今夜死了,明日如何向傅柔交代。正要上前安慰,沈弄璋却仍固执地举着碗片,不让他靠近。穆砺琛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解释道:“刚才只是吓唬你,大烈说最好让你能轻轻松松睡一觉,发发汗,也许明早就好了。你外袍湿了,见你浑身无力,我才想帮你脱掉皮袍。”沈弄璋咳得佝偻起身子,但仍梗着脖子勉力抬头,目光始终盯着穆砺琛,眼神很警惕,似乎在判断他言辞的真假。穆砺琛在意她的安危,暗道一声“麻烦”,一步上前,在沈弄璋慌张地想要起身反击时,左手握住她左腕轻轻一扯,便将她身体扯了个翻转,右掌顺势劈到她后颈。浑身紧绷着倔劲的沈弄璋终于被迫卸下了所有力道,晕倒在穆砺琛怀里。穆砺琛快速脱下她衣裤鞋袜,感觉她瘦弱的身体热度惊人。看着她中衣后背有点点血渍渗出,犹豫了片刻,便撇过眼当做没看见,将只穿着中衣的她塞进被褥之中,再将自己的大氅和她的皮袍都覆在被子上,增加热量。豆大的油灯光亮下,穆砺琛侧躺在沈弄璋左侧,面向东墙,与她背身相对。虽然他在人前向来放浪形骸,天不怕地不怕,看起来纨绔不堪,但与女子同炕共寝,却是生平第一遭。少年时为了迷惑宫中之人,倒是经常和方烈一个被窝睡觉。方烈的呼吸很匀称、很轻,不像身后的沈弄璋,费力的喘息之声如同拉风箱,好像下一瞬便要窒息了。听得有些烦躁,不知是不适应女子在身侧,还是担心她窒息,还是对她的身份耿耿于怀,穆砺琛不耐地翻身而起,盘腿坐在炕上,瞪着人事不知的沈弄璋的后背,呆呆出神。右侧躺,不知道脖子上的伤口是否还在出血……伸手给沈弄璋翻身,让她左侧躺,看了下右颈的伤口,血已经止了,留下一片血渍。又呆坐片刻,穆砺琛起身下炕,轻手轻脚地出了西屋。锅灶里还有烧炕留下的热水,此时水仍是温的,打了一盆水,端进西屋,将自己的帕子沾了温水,仔细地擦拭沈弄璋脖子上的血渍。一边擦,一边嘀咕:“若不是你这副惨样被傅柔看到会影响她对我的态度,我可不会在乎你的死活。”转而又想到,明明是自己怀疑她是jian细,想要试探她,才弄成这样……莫名其妙地叹了一口气,穆砺琛从被子里掏出沈弄璋的双手,看着被碗片割伤的伤口也止了血,略微放心,将手掌和手指缝间的血迹一并细细擦净。擦着擦着便觉得自己为什么要关心一个jian细呢!疑似jian细也是有嫌疑的,而且她还用这只手刺伤了自己——虽然只是破了一点点皮rou——不用可怜她。想到这里便丢下了沈弄璋的左手,呆呆生闷气。片刻又觉得这伤口被方烈看到,可能会骂自己,只得又握住她的手,继续擦拭。这手掌的肌肤比脸上的差了不少,有些粗糙,是做过许多事的一双手。女jian细又不是女奴,聿国会让她做很多事么?做什么事?穆砺琛歪头想了半天,无果。心烦意乱,确认沈弄璋手上伤口不深,才把她的手塞回被里。怎么坐着都觉得浑身不对劲,看着已经擦净了血迹的白皙脖颈,一道伤痕横在那里,有些扎眼。将灯台上的油灯端到近前细细看着沈弄璋的脸,两道黛眉紧蹙,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晨间的微露。高热使得双颊粉红,虚弱的娇艳映在眼里,穆砺琛又禁不住嘀咕:这么看,还挺好看,女jian细都是准备以色伺人的吧。虽未近过女色,但在关中却见过那些野蛮的士兵如何对待奴妓,胸腔里那颗年轻的心,总归不安地躁动起来。手指有些不受控制,伸到了沈弄璋的脸上——我是将军,她是罪奴,还可能是个jian细……细致的皮肤就在指尖之下,即将落下触碰之际,停住了——趁人之危,不行,不行。唉!得快些解决自己的处境,否则自己解脱不了,还耽误大烈一辈子!手指缓缓向上,贴到了沈弄璋光洁的额头上。guntang。将帕子洗了洗,再次浸湿,规整地叠好,覆在在她额头上,又把油灯放回灯台,为沈弄璋掖了掖被子,穆砺琛和衣而卧,一心一意地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无视旁边的软玉温香和不协调的风箱声。渐渐的,困意上涌,风箱声弱了……沈弄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