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in印天使(第二部)(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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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 首先该为这一切负起责任的,当然是凡诺;而我,尽管尚年幼,也不能免责 太多。 我叹了一口气,稍微瞄一下泠的落点;他从阳台上消失了,我猜,他可能把 窗子打开或打破,进到那一户人家的客厅或卧房里。 「很好。」我抬高鬍鬚,小声说:「孩子,在这傢伙离开前,可千万再出来 了。」 为避免泠的下落给对方察觉,我很快转头 凡诺之所以离家,该不会就是为了逃离这个袭击我们的傢伙?也许,我们的 创造者根本就不擅於战斗;他擅於做研究,也是个懂得cao控自身记忆和情绪的专 家;就算他有能耐把我和泠做出来,既会控制羽毛笔又不怕喝guntang的汤,也不表 示他是个战斗高手。 大贤者当初雇用他,也不是要他去当守卫或杀手;所以,我最初的期待一点 也不正确,又是一个极为幼稚的错误;想到这里,我也不想花力气喊救命了。 虽然,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期待能再次看到凡诺。他会再回来吗?看到 自己的得意之作受到伤害,至少要有些情绪反应吧! 而万一,凡诺就是利用我们来吸引这傢伙的目光呢? 「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半睁着眼,小声说:「你果然很聪明啊,老傢伙。」 也许,凡诺是在我和泠离家后不到一小时之内就跑了;我们在外头待了快半 天,大概够他逃到外国去了。 在经历够多的惊恐和绝望之后,愤怒和不耐等情绪开始填满我的胸腹;我痛 恨眼前的黑袍男子,也讨厌凡诺选择不告而别。 我不是个迷信的人,无法接受「天堂」和「下辈子」等概念;无法把死亡看 待得浪漫些的我,既然无法坦然接受,就必然会选择反抗。 我压低身体,黑袍男子伸出双手;大量的白光再次出现,我若遭到完全命中, 整个人大概都会灰飞湮灭。在接下来的十秒内,我打算使用术能;把速度提升到 最快,应该足以闪过这傢伙的攻击。然后,我会把他的喉咙给咬断。无论这人的 双手能放出什么,面对极近距离的连续攻击,他应该难以应付吧? 而我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为有两根类似长茅的东西落到那人身上;是泠投 出的,我想,睁大双眼。 又再次出现在阳台上的泠,两手充满术素光芒。他先是把阳台上的铁栏杆给 扯下来,再把一根又一根的铸铁柱给分开、当作短矛扔出去。照理说,他投得非 常准,应该有机会插中黑袍男子的腰或背。 然而,那件黑袍先是化为漩涡状,再冒出三只触手。在几下「唰」「啪」声 后,它们包住铁矛的尖头与中段;这些看似布料的东西,其实很接近我们图书室 内的软体生物。 发现情况不如预期的泠,身上出现大量蓝光。接着,有超过两秒,我很难看 清楚他的身影。在篮光闪过的瞬间,其余的铁栏杆也被扔出;像是两团风暴一般, 泠的半边身体在消失后,又再度出现;先右后左,迅速交替。而围绕在他身上的 蓝光,则彷彿化为几十道电弧。这种速度、精度,我想,连大量烧煤的机器都不 见得能做得到;将身体给cao至如此地步,可见他耗费不少术能。 即便胜算不大,泠仍想试着把眼前的敌人给刺成蜂窝。原来,他没有抛弃我。 但比起称讚他善尽职责,我真的宁可他赶快逃离现场。眼前的召唤术士,比我们 的创造者还像怪物。至少,我没见过凡诺造成任何类似的破坏。 黑袍化为数十根触手,将铁矛接下或打下。而慢慢吐出一口气的男子,也很 快转身。他伸直双臂,让两道白色光柱并在一起。很简单的逻辑,却足以让我绝 望到差点跪下;他打算把泠和房子一起轰成碎片,我就算再害怕,也不会允许这 种事发生。 咬着牙的我,在把胸腹中的沉重感强迫分散后,立刻往前冲;瞄准黑袍男子 的颈子或耳朵,我想,张大嘴巴。虽然我还未完全成熟,但牙齿已大到足够在他 身上打出不只一个洞;那翻开皮rou、刺入骨头深处的疼痛,足以让他立刻倒地。 我没想到更之后的事,倒是有料到他会怎么阻止我。 一直到我跳起来,黑袍男子都没回头。即使如此,他的几只黑色触手也很快 抛下铁矛,把我的四条腿都给缠住。 无论我和泠怎么攻击,这傢伙都有办法应付。不过几秒钟的时间,我们的胸 腹又再次被比铅还要重的绝望感给充满。 只被我中断不过两秒钟施法时间的男子,双手又各射出一道光柱。我只能看 着泠的身影在光芒后消失,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几清脆如铃铛的声响之后,白光竟然就群虫般散 去;两道光柱化为大量的光点,不再充满高热。周围的环境一下变得凉快,让我 惊讶到忘记呼吸。 法术失败了?黑袍男子睁大双眼。而光是这样,我和泠都只还不能松一口气。 这位穿得像牧师的傢伙伸长脖子,用力发出深沉怒吼。过不到几秒,他看向 我,眼神变得更加凶恶。我猜,他以为刚才是我稿的鬼。快把双唇咬出血的他, 显然不打算听我解释;很快的,他敞开双臂,将身上的袍子往两旁拉。我想,他 大概是要把我给勒紧甚或撕成两半。 下一秒,从黑色袍子上冒出来的几只触手都化为碎片;这质感变化实在太快 了,连我也反应不及。在重摔到地上后,我赶快起身、往左边逃窜。那些碎片在 落地时,不仅没发出多少声音,还轻盈到会弹跳、翻滚;好像刚才缠住我的,只 是一堆腊制的绳子。 就是要这样才对!我想,绝望感一下全被扫光。有人出手相助,而会这么在 乎我和泠的,只会是── 「你们这些人啊,这次连警告信也不寄。」凡诺说,右脚刚把一团火焰给踩 熄,「现在,为了处理我和我的作品,甚至不惜伤及无辜的民众。唉,你们的格 调真是一次比一次还低,难怪不曾被主流市场接受。」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我和 泠都高兴到快要叫出来。而凡诺虽然有看到我,却先问候黑袍男子,这一点又让 我有些不满。 此外,我有点听不懂凡诺在说些什么。总之,他好像认识黑袍男子所属的组 织,并有多次交手的经验。 而在刚才,我注意到有一条半透明的东西,像蛇或鳗鱼那般爬过凡诺的右手。 那不是绳子,是生物;从他衣物的突起看来,牠的现在概是待在凡诺的手肘下方。 「好啦。」凡诺拍两下手,周围的大火立刻熄灭。我和泠根本看不出他是怎 么做到的,而黑袍男子看来不太意外。 过约两秒后,凡诺继续说:「报上你的姓名吧。」 黑袍男子很快开口──这傢伙的声音极为低沉,而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有 一种好像打算生吞对方似的狠劲──:「我跟你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 凡诺不但没有被吓到,还一脸不屑的说:「真无聊,那么──我就称你为七 百九十九号好了。」又一次,我和泠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连一直试着放慢 呼吸节奏的黑袍男子,也慢慢抬高右边眉毛。 过约两秒后,凡诺稍微把头往前倾,说:「纳闷吗?我也不打算装神秘啦。 基本上,就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七百九十八个;之中没有一个活口,一但事情演变 至此,无论对方再怎么求饶我都是不予理会的。别怀疑,学艺不精的你,必然会 成为第七百九十九个。顺代一提,之中有四百二十一个,可是比你要精采许多喔。」 凡诺记得很详细,或者,他只是随便说几个数字来唬弄对方;通常,会说出 这种话,都是要对方知难而退。而现在情况可能彻底相反,我想,凡诺好像真希 望对方全力攻击;一个老强调自己有多聪明的人,竟然会在战斗时做出这种不符 合常理的行为,让我和泠又感到非常不安。 黑袍男子咬着牙、十指曲起;白光再次集中在手中,而他却无法像先前那样 放出光柱。那些光球只是在他的手中旋转,之中有超过十颗,不是瞬间熄灭,就 是在剧烈摇晃。 黑袍男子在又尝试约五秒后,握紧双拳。白光消失了,他的呼吸急促,好像 恨不得冲上前去用手脚直接制服凡诺。 而黑袍男子就算极为生气,也不敢贸然前进;他知道,凡诺有办法轻易打倒 完全没使用法术的人。 在接下来的十秒钟之内,黑袍男子慢慢移动双脚;既是在远离凡诺,也是在 远离我。很显然的,他怕自己被夹攻;我明明无法构成什么战力。而这也表示, 他不允许自己在对付凡诺时有任何分神。 刚才,凡诺影响了黑袍男子的法术。就像是把时钟里的某个齿轮给移位,又 或者把蒸汽机的某几管线给打破。我只能猜测,却不知道之中的详细原理。而无 论有多複杂,凡诺总要有个动作;刚才,我的视线若没有被一大堆白光笼罩,一 定能看个清楚。 「七九九,七?九?九。」凡诺边笑边说,几乎快把这个编号给哼成一首儿 歌,而我却完全不觉得他像个小孩。 「唉──」他在极为作做的长叹一声后,说:「要是那些噁到家的小气鬼没 给你立个墓,那我会好心替你做一个的;而既然你连自我介绍都不会,那上头就 只能刻我刚才念的那一串数字啦。」 凡诺很积极挑衅黑袍男子,还不忘接着配上一系列埋葬和雕刻等手势;后者 已经气到全身发抖,却迟迟不出手。我想,这傢伙既然有胆袭击像凡诺这样有明 的召唤术士,应该不会只准备一招。而在见识到凡诺的攻击方式后,黑袍男子的 计画好像就完全被打乱了。 他脑中有关凡诺的资料就算称不上是错误百出,也可能早已过时。凡诺可是 活了好几百年,而有关召唤术的修行,我猜,他有可能是十年一个新本。 即使是一百年前的凡诺,也可能比现在的黑袍男子高明太多;我想,后者尽 管脑中已经组出许多新的应变方式,却都不认为自己能有效打击对方。 所以只剩下逃跑或求饶这两个选项,而凡诺早就表明,自己不接受求饶;黑 袍男子一脸怒容,大概也不允许自己逃跑。后者的胜算极为有限,但气势依旧惊 人。 凡诺瞇起眼睛,说:「我的小傢伙们啊,一个才刚出生,一个才不过六个月 大。你花了这么多功夫,却只能吓到他们。七九九啊,你这样不是很可笑吗?」 凡诺的这句话让我有点不舒服,好像他原先其实期待那个一身黑的傢伙能大 大伤害我们;也许是我多心了,而现阶段,我也不打算计较太多。 突然,黑袍男子像是在做热身cao一般的,极慢但规律的摇动双臂;光球绕着 他的手腕旋转,速度是一圈比一圈快。这一次,光线没先前那么强,却发出极尖 锐的声响。我因为胸腹感到不适,而后退不只十步。 双脚踏稳的陪袍男子,稍微往后仰。他以逆时钟方向扭动上半身,而我很确 定,他可不是纯粹在舒展筋骨。他是为了集中术素,我想,总量或许会比先前都 要来得大。受到凡诺的干扰,黑袍男子无法像先前那样有效率的施法。 然而,黑袍男子的的气势并未因此减去多少;我猜,他大概只要稍微换个方 式,就能带来不输前几次攻击的破坏效果。 危险!我一边以眼神警告站在远处的泠,一边迅速后退。 泠一边喘气,一边爬上屋顶。眼中光芒缩到最小的他,好像正准备丢一些瓦 片下来。我看着他,使劲摇头;别再出手了,这不是我们能够介入的! 我相信,单凭眼神,泠就已经能够理解我的想法。过约五秒后,他垂下双手, 跪坐在屋顶上。松了好大一口气的我,再次看相凡诺和黑袍男子。 凡诺是个聪明人,却没打算和对方保持距离。此外,我很惊讶的发现,凡诺 在看到自己的家被炸烂后,嘴角竟然上扬非常多;和面对我时的假笑不同,那是 一种比较柔软、没有雕塑感、带有人味的笑脸。他成为召唤术士前,应该都 是这么笑的。 凡诺不仅没有生气、紧张或害怕等情绪,还好像非常高兴。我很少看到他这 样,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说出什么样的感想。 面对眼前的敌人,凡诺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欢迎;相信不只是我和泠感到难以 理解,连黑袍男子也觉得相当奇怪。 过约十秒后,我们一身黑的敌人终於停止摇晃上半身;白色光球迅速增加, 同时在凡诺身后聚集。他想对凡诺来个前后夹攻,我猜,灵感大概就是取自先前 我和凡诺让他感到腹背受敌的情况。 过约五秒后,这些白光组成一个圆阵;凡诺几乎位於正中心,我想,等下这 些光球可能又是同时动作。凡诺若没法遁地或跳高,就得努力防禦来自四面八方 的攻击。 虽然我理解黑袍男子的战术,却几乎不紧张;凡诺的态度,大大影响我的情 绪。 凡诺在看见包围自己的法术逐渐成形后,露出更大的笑容。他白过头的牙齿, 总是给我一种很假的感觉。他不压低姿势,也没转头看一下身后的情形。又过约 三秒后,他慢慢的抬高右手;一条纤细、晶亮的东西被他甩出来,发出让我不寒 而栗的湿黏声响。 几乎同一时间,黑袍男子冲出去;我没看到他的双腿动作,只知道他是在眨 眼间,就让自己距离凡诺不到一步。这是一种跳跃,或许是直接缩短空间的大型 法术;若是採用这种攻击节奏,他或许真能把凡诺炸飞,特别是后者又一直那么 轻敌。 然而,在三下密集的拍击声后,凡诺周围的白光就消失大半。 下一秒,黑袍男子全身瘫软。五官变形的他,四肢时而收紧、时而伸直;好 像有不只一阵的高压电流通遍全身,让他从头到脚都冒出几丝白烟。 接下来的一分钟,我和泠都睁大双眼。 些许白色的光芒,自黑袍男子的脸颊和颈子等处发出。张大嘴巴的他,趴在 凡诺的两腿前,表情看来十分痛苦、惊恐。 等等应该出现会大爆炸吧,我猜,足以让黑袍男子粉身碎骨;已经有太多术 素脱离他的掌控,那些发光的血管一起炸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而和我预料的一样,凡诺完全不后退。他继续留在原地,低头观察──或者, 他是在欣赏,我真希望他的品味没有这么糟糕──。 黑袍男子在发出一串尖锐的喘息声后,两团白色的火球升起。不要几秒,他 整个人都被连续闪烁的白光包围。然后,我看到他炸飞至远处;高热和强光伴随 着剧烈的声响,连远在另一条街的人都能感受到。 几十块地砖被吹飞,又有好多扇窗子破掉。垂下耳朵的我,除了闭上双眼外, 也不忘用前脚护着头。相信即使是离这里有段距离的泠,也会感觉耳膜和横隔膜 快要被震破。 凡诺离爆炸这么近,身上的衣物却只有往后飞扬一阵。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他,不仅皮肤没有烧焦,甚至无须眨眼。在这个时候,我和泠都觉得,黑袍男子 远比我们的创造者还要像个人类。 我吞一口口水,望向仍冒着火的树丛。在一大片焦渍中,我们可以清楚看到 黑袍男子半裸的身躯。他的双手化为灰烬,身上的衣物更是破烂倒不足以遮住半 边胸膛;相信在我看不到的许多地方,也是被彻底烧焦、稀烂一片。真惨,我想, 他应该当场死去;任何一名年轻的壮汉,都无法承受他刚才所遭遇到的一连串强 烈刺激。 除了休克外,大量失血也是必然的;而黑袍男子真正的死因,是重要器官破 裂。 结束了吧?我想。但凡诺没有移开视线,让我和泠都没法彻底安心。果然, 再过了快十秒后,黑袍男子发出哀鸣声。我猜,这傢伙在爆炸发生之前,已经试 图把伤害减到最低;或许是升起防护罩,也可能是再次利用传送法术。我全都不 晓得,而凡诺应该是不用看也能猜得出来。 全身是血的黑袍男子,虽然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脸上的皱纹却一直在跳动。 他试图大口喘气,肺和气管却好像被一堆东西给堵住;在这一分钟之内,他的口 鼻一直吐出类似老鼠的尖鸣声。而我不用仔细去观察,也晓得他此时的呼吸和心 跳都极为混乱。 又过约十秒后,黑袍男子努力睁大双眼,却只能稍微让上下眼脸开一条细缝。 嘴角拉平的凡诺,边笑边说:「这一招不行,就换另一招,当然。而竟然试图以 提高威力来突破眼前的困境,这证明你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呢。」 已经过了这么久,黑袍男子就算耳鸣未消,视力应该也早已经恢复过半。他 看到凡诺的笑脸,当然会很想再次爬起来反击。 又过了快半分钟,黑袍男子尽管双腿持续用力,身体却无法撑起多少;我猜, 他可能就是黏在地上。烤到半焦的伤口,大面积的与石板路接触;皮肤和肌rou的 化学变化没在落地前就停止,所以,他也许有很大的一部分已经和路面合而为一。 如同黏在锅底的焦黑rou渣,我想,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事后也应该会死於感染。 在凡诺右手腕下方,那条几乎完全透明的东西在缩短之后,又迅速变得笔直; 那也是一只触手,但比黑袍男子先前用於防禦的要漂亮许多。动作不仅更为迅速, 变化度也更高;如此细緻,又极为强韧,却几乎只能让我联想到蛇。凡诺很仔细 cao控它,却不常看它;尽管我先前不曾看过,但他显然非常习惯使用它。 情况都已经发展至此,我以为黑袍男子会求饶。在又过快一分钟后,他终於 从地上坐起。黑袍在发出「嘶噜」、「咀噗」等声响,迅速包覆他的伤口;不单 只是止血和清创,也是在取代失去的组织和器官。不要几秒,黑袍就化为两条手 臂的形状;先是挂在他的身体两侧,而在一阵沸腾似的连续颤抖后,这两条手臂 好像终於与他的神经和血管完成连接。虽然比一般的义肢多功能,看起来却相当 粗,应该不如原先的手臂灵活。 我猜,他接下来应该会用尽全力逃跑。同时,我已经开始想像自己拥抱泠, 也和凡诺好好道谢的画面了。 就在黑袍男子已经是连滚带爬的迅速转身时,凡诺抬高下巴,语气轻蔑的说: 「这么快就用屁股对着我啊,哼,没种的东西!」 黑袍男子继续远离他,面色也惊恐得像是要发出惨叫。凡诺嘟着嘴巴,令自 己的声音听来更为尖细:「看来,你对信仰的坚持也不过如此。」 这种幼稚的挑衅应该不会带来任何改变,原本,我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黑袍男子的动作瞬间停止。不要几秒,他的表情又恢复最初和我们见 面时的狰狞模样;他看来已经不那么惊恐或想逃了,但离凡诺期待的标准还有一 段距离。 我和泠都愣住了。而从泠吐出舌头的样子看来,他应该是紧张到快要吐出来; 我相信,其实比起黑袍男子,凡诺更让他觉得不舒服。 我实在忍不住了,乾脆对着凡诺大喊:「胜负已经分晓了,你要嘛一下就了 结那傢伙的性命,不然乾脆就把他放走!」 表情没变的凡诺,慢慢点一下头;这只表示他知道我的存在,而不表示他认 同我的意见。 过约三秒后,凡诺继续说:「连小孩子都明白,你们的神非常难相处。要是 祂开始怕我、嫉妒我,而开始恨你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呢?」 眉头紧皱的黑袍男子,迅速从地上站起来;「嘶啦啦」、「啪啦啦」等湿淋 淋的声音响起,和我不久前猜的一样,他的身体有一大半都被烧焦了。和前次一 样,黑袍负起清创、止血,与代替受损部位的工作;即便受到这么严重的伤害, 黑袍男子还是一副血压极高的样子。 我想,他即使没有耳鸣,光是自己的呼吸声,也足以盖过清楚凡诺说出的每 一句话。至少还要再过分钟,这个曾经威胁我和泠的敌人才会有进一步动作。凡 诺见他还不攻过来,乾脆一边跳着简单的舞步,一边说:「真是单纯的生物,啊, 所以我喜欢宗教;其他艺术可没法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力,弄得像是一个人真要为 此而生,又要为此而死似的。」 此时,凡诺无论是语气、表情、眼神或姿势,都不像是一个身处战场的人。 老实说,他这种无比陶醉,又极为病态的感觉,任谁看了都会感到很火大。特别 他摸自己脸的妩媚动作,即使是最廉价的娼妓也不愿意模仿。而这种精心设计的 噁心感,也成功令他似笑非笑的扭曲神情得以连续扩大。 所以,凡诺是真的非常期待这一刻到来;我想,在多数召唤术士都离开后, 他一定常常感到无聊吧? 不同於我和泠,凡诺非常不希望黑袍男子离开。所以,他想尽办法令后者的 脸变得一半红一半青。我猜,过了几分钟后,黑袍男子还是会在逃命和拚命之间 犹豫。 凡诺一边摇头,一边强调:「别误会,我可没嘲笑你喔。」 我想,凡诺只是希望能把话说玩,也不在乎有无说服力的问题。他蹲在黑袍 男子的右手边,说:「所谓称职的仆人啊,本来就是要时时刻刻都愿意位主子去 死;不然,你可是会下地狱的!」 凡诺一说完,就发出接近马戏团小丑──也有那么点像是鹦鹉──的笑声, 足以让我和泠的背脊都发寒。 过约五秒后,凡诺摸几下肚子,说:「这个国家的地主,也会像我刚才这样 威胁奴隶喔;除了擅用刑具之外,也积极编造死后的世界,好掌控一个人的大半 辈子。这些技艺啊,从古到今可都只有人上人才能够掌握喔。」 我又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能确定他还在试图激怒对方。而让我感到 很惊讶的是,凡诺竟然还没说完。 「既然,你已经彻底成为被奴役的一方,那即便再痛苦也别试着逃开;反正 啊,你也是自愿入这一行的吧,事到如今还没有觉悟,岂不是低等到了极点吗? 啊──可别太伤心,我讨厌看前一分钟还杀气腾腾的傢伙,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内都哭得像个小婴儿。」 稍微往右转身的凡诺,以逆时针方向绕着黑袍男子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如果你死了,就有机会成为圣人啦!觉得我在骗你 吗,仔细回想一下吧,那些能被你们列在名册上的傢伙,有多少是因为惨死才被 大家歌诵的。事实上,你死得越惨,所拥有壁龛可能就越大、越华丽。哼嗯── 难道不是这样吗?即便屍体可能很难拼回原状,你也不用太担心。再过不要多久, 你就会出现在某几位大师的雕刻、画作和诗歌中。他们会努力把你美化到一个连 你爸妈都认不出来的地步。这当然会导致一些问题──比方说,生物专家绝对会 批评这一切──,但你的骨灰罈上可以印上一张更帅的脸,这难到不值得高兴吗? 你就先抱持这样的想法,努力攻过来吧。」 和话中的内容比起来,凡诺一次吐出的文字量倒是令我目瞪口呆。原来,他 喜欢跟前来袭击自己的傢伙废话这么多,好像他为这一刻准备非常久似的。我可 能猜对了,而说不定,凡诺平常的笔记里,有几张就包含着这些台词的草稿。 凭着几句挑衅,就要黑袍男子忘记疼痛、抛弃任何求生的想法,我以为这是 不可能的。而凡诺的一连串侮辱,还真的令黑袍男子呼吸回稳、双眼浮凸。后者 之所以能再次站直,好像不仅是依赖自身残存的肌rou或法术,而是连体内最身处 的灵魂都在拚命拉扯。不要几秒,他就冲至凡诺面前。 和先前一样,凡诺不仅呼吸没乱,还露出大大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他迅速 挥动那只几近透明的触手,我可能会以为他是要拥抱那名黑袍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