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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养神时,因自觉武艺大增,想向师父挥拳试验一下师父功力,师父惊醒对他还了手,杜先生被他师父好生教训了一顿。事情看样子就过去了。他师父却因此觉得他心不正,浮躁,更觉得自己威信受到了挑战,嘴上不多说别的,缺故意教他错的用力法子,练得杜先生二十岁不到就觉得自己腿疼腰拧的厉害。后来有一日,杜先生在外头练武时碰见了师公李存异,李存异看他练得全是错的,便问他师父是谁。杜先生一说自己师父的名字,李存异才想起来自己那位远徒也不是什么宽容的性子,怕是故意教错的。李存异看他这样练下去,怕是三十五岁都要拄拐走,忍不住提点了几句。杜先生这才明白师父记恨一拳试探,竟想毁了他。他想拜李存异为师,可李存异是北方武术界威望最高的大师,辈份又已经差上了。栾老都只是李存异的徒弟,怎么又会收杜先生这样的毛头小子为徒。杜回去之后,才发现李存异写信斥责了他师父,他师父以为他故意将事情捅给李存异,大怒之下,非要杀了他。杜这才连夜逃走,南下一直到广州。李存异的几番提点,再加上他本来就聪颖,学对了路子之后精进不少,只是练了几年错拳法,他膝盖就已经不太好了,不到三十就习惯用上了拐杖。刚逃到广州时,他为了好在广州一带找活路,就自称是李存异的徒弟。后来几年前,两广一代也组织了不少武林团体,逸仙先生也喜欢武术,想要找几位武林人士傍身。杜又自称是广东出身,当地老乡外加从过名师,他当然成了广州一带炙手可热的年轻小将。那时候,宋良阁也送卢家兄弟南下,他们去了香港,他留在广州一带,就撞见过杜先生。李存异也是宋良阁的师公,因栾老与李存异师徒亲近,作为徒孙,宋良阁在京津一带的时候常去李存异家吃饭,李存异没少指点过他。宋良阁自然轻而易举就识破了杜先生,私下要跟他比一比。宋良阁只比杜大一两岁,很自傲。他也是叛出师门,却是因为他杀性大。他本意下打伤打死杜先生,省的姓杜的再招摇撞骗。一交手,却发现杜先生虽然没跟名师学过,自己琢磨的竟也水平绝不低,二人打了个差不多的平手,各自都没多说什么就散了。杜先生还以为宋良阁也会在广东一带成名,但那时候宋良阁已经结婚,他妻子喜欢苏州,便带着刚出生的女儿,一家人搬去了苏州住。在杜眼里,作为男人,在武林扬名或者是有体面的身份比什么都重要,家人应该是帮助自己完成这个目标的人。但宋良阁是赚点钱够家里生活,就恨不得天天跟一家人泡在一起的性子。再加上卢家求他办事,每次都给惊人的酬劳,他基本一年出门三趟,就够家里过的极为富足了。因此明明都是一派师门,北拳南下的武师,也都在一个圈内认识些差不多的政界人物,竟后来多年都没再见过。宋良阁低头穿针引线,道:“你知道的,咱们水平差不多,既然你也敌不过,就让我去送死?”杜先生开始受不住了,脸上更加汗涔涔,他手不作痕迹的捂着腰侧,道:“我这些年,并没有太多机会找人交手,见不到高手,就难提升。再加上我也只能求你,你若是也不愿去,那就让我身败名裂,也无所谓。”陈青亭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坐到江水眠在的沙发上,把茶杯递给她。宋良阁转头,看见陈青亭和江水眠说悄悄话,刀一样的眼神恨不得把陈青亭给片了。杜先生咳了咳,他回头。宋良阁:“我会去的。只是我不比拳。只比兵器。”杜先生屏息:“南北不少人物都在,不少人都想看,比兵器容易见血——”宋良阁:“到时候去了,他们会同意的。”杜先生沉默了一会儿,想着栾老是宋良阁的师父,或许能答应吧,便没再插嘴。武人有不少远离纷争的,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活在圈子之中,时常交手见面。杜先生与北方武林远隔许多年,遇见宋良阁这个肯跟他说话的,竟想多说几句:“宋小姐多大了?多年前我只听说过你有个闺女,还未曾见过。”宋良阁:“不是宋小姐。她姓江。是我……徒弟。”江水眠喝茶不语。杜先生惊愕:“江小姐也是习武的。可形意门,传男不传女,教教女儿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教女徒弟,就是大忌啊。”宋良阁:“我又不是形意门门人,管这些?”杜先生叹了口气:“倒也是。你能找到好徒儿,我却难。已入民国,自打武术变成了国术,人人都想学。人人还都想学厉害的,速成的,六十人的刀口下进进出出的。找个徒儿,今日叛了,明日懒了。难。竟觉得对我师父当年也没那么恨了。”宋良阁:“我也不恨,就是争那口气。”两个命运有几分相似的武人竟端着红枣枸杞茶,跟喝闷酒似的叹气起来。江水眠忍不住插嘴:“你看他那脸色。明明受伤了,却一直不说。快送他去医院吧。在别人这儿闹出人命,我还不知道要被许妈怎么唠叨。”宋良阁对杜先生道:“你走吧,这事儿我同意了。这几日我会留在上海。”杜先生点头,撑着桌子起身,才走到楼梯边,只听得咕咚一声,扎了下去,连带着那根铁拐杖,砸的地板劈里啪啦作响,滚到一楼,将从厨房出来的许妈吓得扯着嗓子叫起来:“姓宋的!你又要杀人了是吧!在娃娃们呆的地方动手是不是!”宋良阁把围巾扔给江水眠,走下楼去,扛起了杜先生,推开了门:“我送他去医院。”陈青亭趴在楼上观望,宋良阁想起要捎话来,转头道:“小青子,老陈身子最近不大好。你忙完了这几天,回去看看。”江水眠从二楼窗户往外看,他不会开车,只能将杜先生往马背上一扔,上马,顺着街往四明医院去了。陈青亭不安起来了:“到底怎样的不好,要不这几日我就回苏州去吧。”楼下有些比他年岁大的角儿上来:“班主身子不好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南北和会,你也要上大戏台,当名角儿的好机会啊。再说了,若真是成了名,咱们班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