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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暗,一时让她瞧不清龙榻上那人的模样。沈皇后冷冷笑了,她吩咐道:“将烛火都点亮了。”元喜忙低声道:“娘娘,陛下见不得强光,否则晚间睡不着。”朝云瞥了他一眼,厉声道:“娘娘自有娘娘的道理,元公公连皇后娘娘的话都不听了?”元喜手中的拂尘差点掉了,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连声道:“是是是,奴才明白。”话罢,他便吩咐几个小内侍将宫室里的烛台全都点亮了。宫殿里一下亮堂起来。龙榻上,明黄色的承尘飘飘摇摇,崇元帝被这亮光惊醒,他失神地盯着上空飘摇的绶带,光晕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他缩了缩瞳孔。他忽然想起父皇离世那日的场景。也是在这样漆黑的夜里,父皇拉着他的手,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嘱咐完最后一句话,就断了气。他忽然怕极了。几十年的光阴,就这样转眼逝去了,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连呼吸一口都费劲了。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他努力地仰首,想下榻看一看大内的夜晚,可费尽了力气,也只不过让被褥动了动。他顿住了,喘着气,想要歇一歇。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将烛火都点亮了。”崇元帝愣住了。他沙哑着声音叫道:“是云清吗?”可他的脑子动了动,想起来贵妃是病了的,这会儿不可能过来看他。到底是谁?这一声云清落在沈皇后耳中,已经毫无感觉,她直接将这句呼喊当作噪音,不去理会。她靠着龙案坐下,那几位太医战战兢兢,如同犯了错的孩子,瞧着可怜兮兮。沈皇后并未打算惩治这几位太医,她问道:“陛下的身子到底如何了?”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等着有人主动站出去说出实情。最终还是为首的太医院院判张铎出了声,他匍匐在地,又跪了下去,“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陛下他cao劳国事,心火旺而体虚,只能接着慢慢休养,恕微臣无能,不能让陛下立刻好起来。”他又哪里敢说,陛下是因为房事过多,又吃了那些所谓强身健体的丹药,已经伤了根本,即便是大罗神仙在世,也只能让陛下慢慢将养着过日子。沈皇后知道这些太医素来报忧不报喜,她只是淡淡地扫了张铎一眼,冷声道:“你们都下去吧。”张铎一愣,他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决定不掺和进这事,他应了一声,便带着那几个太医一并告退了。元喜面上慌了慌,他忙道:“娘娘,您将人都叫走了,陛下可怎么办?”沈皇后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茶,她的目光冷冷的,落在元喜身上。皇后一句话都没说,可元喜却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他差点忘记了,这位皇后当年初入宫时,整顿内宫的手段,即便是皇太后都比不上。皇后只是低调行事惯了,让宫里人逐渐忘了,贵妃虽然受宠,可掌握凤印,协理六宫的,一直是这位皇后娘娘。朝云多半知道,皇后娘娘要亲自给陛下医治,娘娘不愿旁人知道她会医术,此刻必然是要屏退左右的。朝云道:“公公带着人下去吧,娘娘想要同陛下独处一会儿。”元喜一愣,他心里纳了闷,皇后娘娘又不会医术,将太医赶走了,如今又要留下与陛下独处,这怎么看怎么怪异。朝云见他不动,冷冷笑道:“皇后娘娘与陛下是夫妻,难道公公是信不过娘娘?既然信不过,何苦找娘娘来?”元喜摇了摇头,忙道:“奴才这就带人退下。”几个内侍一出了宫室,内殿便只剩沈皇后与朝云主仆二人了。沈皇后瞧着这明晃晃,金灿灿的大殿,心底却是一片冷然。她犹记得,她的禛儿跪在这大殿之中,为了给她讨回公道,被龙榻上的那个男人打得遍体鳞伤,几乎丢了性命。这大殿之中,沾过她们母子二人的血,而龙床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始作俑者。沈皇后冷笑起来,她猛地站起身,朝着龙榻前走去。崇元帝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张了张嘴,待看清了眼前的人,他青灰色的脸上露出错愕又防备的表情,嘶哑问道:“怎么是你?云清呢?”沈皇后瞧着他青黑色的眼窝,灰白的面颊,冷冷笑了笑,她低下头来,将心底那股恶心压下去,漫不经心地动了动手上的护甲,轻声道:“贵妃她重病,很快就能跟着陛下早登极乐了,黄泉路上,陛下和贵妃好好做伴,臣妾必定日夜为你们念经祈福。”皇帝的手抖了起来,他用尽了力气锤着床榻,却也不过让被褥颤了颤,他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喘着气,恶狠狠地说道:“毒妇!毒妇!”沈皇后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夸奖一般,她笑得灿烂极了,那笑容在崇元帝的眼中,却恐怖非常。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仿佛盯着皇后,就能让她受到惩罚。沈皇后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舒畅极了,她就是想让他尝一尝,性命垂危,时刻活在恐惧里的滋味。她想要做什么,他都奈何不得。任凭他是尊贵的帝王,还是凡夫俗子,如今到了这地步,他都只不过是一个等死的人。他的生与死,亦或是生不如死,此刻都掌握在她的手中。沈皇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有一瞬间,她是动了杀心的。只要他死了,她们母子俩就能好好的,安枕无忧。崇元帝从皇后的眼中看到了杀意,那股杀意,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他的额上开始冒冷汗了。他的精神紧绷着,只能结结巴巴吐出几个字来,“你……你敢!”沈皇后接过朝云手中的瓷瓶,她将眼底那股杀意收了回去。她青葱的指尖抚在冰凉的瓷瓶上,默念着,皇帝还不能死。禛儿还未登基,皇帝得活着,他得活着,瘫在龙榻上,看着她的禛儿登基。沈皇后垂眸看着床榻上的人,冷声说道:“陛下,您喝了这药,自然就好了。”崇元帝看着那个瓷瓶,仿佛看到了什么洪荒猛兽,他拼命地摇着头,不肯用药,可却无用,皇后冰冷的面孔在他面前,掰着他的下巴,将药灌了进去。崇元帝心底是愤怒的,可却无能为力,他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麻木起来,只有脑子还是清醒的。皇后给他喝的药,不是毒药?他不敢睁开眼,生怕皇后再摧残他,可耳边的确能听到沈皇后说话的声音。她同身边女官说话的声音,是细细的,甚至是带着温柔的,和在他面前完全不同。沈皇后见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