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追不到别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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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许告诉小莛!”秦潇湘忍着羞赧,小声警告她,“要让人知道了,汉辞怕是要——反正不许说出去。” “好好好,我你还不相信吗?”宁昭同笑眯了眼,往她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跟我说说,舅舅怎么接受的?” “……我主动的。” “他肯配合?” “他力气比不上我,没办法反抗。” “……潇湘,”宁昭同竖起大拇指,“向你学习,改天我也试试。” “昭同!”秦潇湘失笑,“小莛肯定接受不了。” “那就在其他人身上试试。” “……” 秦潇湘无话可说。 把这茬忘了。 宁昭同嘿嘿一笑,握过秦潇湘的手:“不过潇湘啊,要是你没被扯进陈家这档子事,你喜欢哪种男人啊?” 秦潇湘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我年轻时,很少正眼看外男。” 这就是大家闺秀的不好了。 “那也没有什么浪漫幻想吗?” “应当没有。” “从来没有看到谁心脏怦怦跳的时候?” “昭同,”秦潇湘无奈,“我没有情窦初开的年岁。那时候追着小莛去云南,也只是执念作祟。” “那你这不行,你这丧失了太多美好体验了,”宁昭同一拍秦潇湘大腿,“明天玠光到北京,再玩几天你跟我回家,我领你见我男人去,你看看你喜欢哪种。” “?” 秦潇湘差点被呛了一下。 你不会说我看上哪个直接带走吧? 宁昭同看出来什么,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我这,有点收集癖。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你觉得哪种行的话,你可以来问问我的深度使用体验。” 深,度,使,用,体,验。 昭同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秦潇湘有点头疼,抬手拒绝:“那个,昭同,这就不合适了。而且” “啥不合适,合适。别跟我说你家有事,你就得学会适当放权,不然得累到死。别怕那堆老不死的拿捏你,不行咱让大外甥回去送他们一程。” “……好。” 秦潇湘有点想哭。 你这话说得腰杆是真的硬啊! 宁昭同既然做了打算,这个年就是带着秦潇湘在北京过的,场地是薛预泽和林织羽的房子,中间开了扇门方便出入。 韩璟是一放假就过来了,昆明家里人也提前过来帮忙布置,但林织羽和韩非回来得晚,大年二十九才落地北京。 秦潇湘这些天是没跟宁昭同一起住的,也是大年二十九才受邀上门。 一进门,暖光将客厅映得明晃晃的,礼物在桌子上堆成小山。满目红的黄的绿的,音响里播着柔和的音乐,厨房里传出热闹的声响与浓郁的饭菜香气,秦潇湘神情一下子就缓下来了。 这是一个家的模样。 “来啦!”宁昭同下楼,正跟秦潇湘照面,笑道,“人都齐了!” 秦潇湘换鞋进门,将礼物递上来,笑得眉眼都是软的:“年节叨扰,主人不要见怪。恭贺新禧!” “新年快乐!谢谢你的礼物!”宁昭同接过来放到身后的韩非手里,轻轻抱了秦潇湘一下,而后介绍韩非,“这是我夫君梅楷,叫他韩非也可以。” 秦潇湘知道这个典的出处,微微一笑:“太师。” “这是沈平莛六舅舅的夫人,姓秦,叫潇湘,君向潇湘我向秦。” 韩非含笑颔首示意:“秦夫人。” “然也是我的正夫,”宁昭同拉着秦潇湘往里走,“给你见见我的美妾。” 家里待客最热情的一向是陈承平,虽然这房子他没掏过一毛钱,一套待客话术下来弄得他是家主似的。秦潇湘开始被他一身匪气震了一下,却很快就被他的笑话逗得花枝乱颤,连沈平莛都从厨房出来了。 一见她,沈平莛神色一缓:“来了。” 秦潇湘有些惊讶:“今天是你下厨?” “我不会,”沈平莛很坦然,语调有些玩笑意味,“但我添乱,他们也不敢赶我。” 陈承平才不客气,示意了一下宁昭同:“你管不管?” “管!”宁昭同卷起袖子,拉着沈平莛往里走,“懂不懂事,就找大家正忙的时候添乱,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赶紧给爸爸mama道歉……” 秦潇湘收回视线,微微一笑:“昭同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烦人的时候你没见过,”陈承平大手一摆,“得,秦夫人您跟我来,我得完成宁昭同交给我的任务。” “任务?” 陈承平笑骂一声:“让我带你看看她收集的芭比娃娃!” 六点半,家里人准备开饭了,秦潇湘努力压着自己的大为震撼,强行摆出从容的脸,坐在了客座上。 “咳咳,一如既往,我先说两句,”宁昭同把手放在脸前面,假咳两声,“今天座中的贵客——不对,不能说是客人,是家人才对。潇湘是沈平莛六舅舅的夫人,但因为也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大家就不用以长辈称呼了。” 宁瓅探着小脸问:“瓅瓅也可以不用吗?” 众人大笑。 “……mama说话不许插嘴,”宁昭同轻轻拧了宁瓅一下,“你当年还弄脏了潇湘阿姨一条裙子,自己心里有数啊。” “瓅瓅记不住了,”宁瓅苦着小脸,“对不起潇湘阿姨。” 秦潇湘神色很温和:“没有弄脏,瓅瓅不用道歉。当时是在薛先生家里,你还在喝mama的奶,肯定记不住。” 沈平莛不知道这件事,但没有问出来。 三两句介绍后,宁昭同直入正题:“其他话就不说了,那就还是惯例流程,让家主做个年终总结。” 此话一出,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看过来,结果宁昭同迟迟也没开口。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宁昭同莫名其妙,示意了一下边上已经站起来了的女儿,“咱家家主在这儿啊。” 宁瓅气鼓鼓的:“尊重一下我好吗!” 众人又笑,韩璟低声笑问宁昭同:“觅觅知道了不闹吗?” 今年大的都齐了,就俩孩子没来。 宁昭同悠悠瞥他一眼:“她闹没用,她得尊老爱幼。” “爱幼可以,尊老?” 宁昭同完美一笑,一字一句:“我老。” 现在宁昭同让薛预泽管着,一点酒精饮料都不让碰,年夜饭干脆没见酒。没酒散得就早,吃完饭大家在两个院子里走动消了消食,然后就准备去薛预泽家里唱KTV了。 秦潇湘这辈子都没进过KTV这种地方,有点惊慌失措地逃到沈平莛旁边。沈平莛窝在沙发角落里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杯茶,看她一眼,安抚道:“年轻人玩一玩,嫌吵就先回去吧。” 大家都在这里,自己走了不合适,秦潇湘按捺下不安。听了片刻,秦潇湘往沙发里靠了一点,开口问:“适应吗?” “不太适应,”沈平莛一笑,示意了一下场中抢聂郁话筒的女人,“但平时见不到她,能多看她两眼,闹腾些也没事。” 秦潇湘轻笑一声。 上次去江苏给鲁妍送上任礼,鲁妍说他碰见昭同以后说话越来越黏糊了,竟然是真的。 爸妈不掺和,太师大卜嫌吵不在,一个领导加一个端庄客人摆出了惯着的样子,那大家自然就没什么顾虑了。 聂郁和薛预泽刚暖了个场,回家的傅东君就带着老婆过来了,一来就说自己要献唱一曲给自己亲爱的meimei和老兄弟,以歌颂他们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这话一出惊起一滩鸥鹭,另外的兄弟们扑过来准备揍他,让聂郁带着姜疏横一起抱住了。 宁昭同笑得花枝乱颤的:“让他唱!我看看他能整出什么烂活!” 等歌词出来,大家意识到傅东君整的真是个烂活。 音乐剧《聂小倩与宁采臣》的选段《身世》,写的是聂小倩从出生到变成鬼的故事,那叫一个凄凄切切惨绝人寰。 “那第五个赏给我奴婢的身份!第六个赐给我婊子的名分!” 聂郁都是奔着五十去的人了,依然想不到怎么会有人整得出那么烂的活,大过年的唱这种歌还说要送自己,都有点不会了。而这傻逼唱完后还一脸深情地抱着宁昭同,跟她说“咱倩儿那么惨你得体贴点儿,宁采臣就得担负起拯救聂小倩的重任”云云…… 傅东君你有病吧!在老爹那儿受气就来兄弟这里找晦气是吧! 为了挽救气氛,薛预泽点了一首《Lady Marmalade》,听到前奏沈平莛都坐直了。 他早年念书的时候是很会玩的,凭借出色的外语能力与出色的外貌条件与出色的嗓音条件以及出色的……反正啥都挺出色的,所以一直是所有聚会上最出风头的一位。 而这首《红磨坊女郎》,见笑,刚好是他压箱底的曲子,他经常在某些需要sao一点的场合来上一手唱跳。 谁没年轻过啊! 秦潇湘也知道这些往事,有点好笑地看他一眼:“还有机会听你唱一遍吗?” “……不合适。” 沈平莛又躺了回去。 现在岁数大了,给夫人唱可以是情趣,让年轻男人听到就是为老不尊了。 不过这年轻男人抢着话筒对夫人唱“Voulez-vous coucher avec moi?”是真让人来火啊。 几首节奏明快的歌过后,巴泽尔抢到了话筒。 金毛现在过了明路了,虽然仍然没有上桌子吃饭的待遇,但封远英已经没有像防贼一样防着他。毕竟金毛自己心里肯定也有数,他敢在宁昭同家轻举妄动说不得就是严重的外交问题,而沈平莛由着他的出现,也算是给美方一个不大不小的诚意。 巴泽尔唱的是《beautiful in white》,一把声线浑厚共鸣优秀音准到位的好嗓子一出来,傅东君带头鼓掌。巴泽尔回以一个感谢的微笑,而后坐到宁昭同对面,一字一句,唱得绿眼睛里的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Not sure if you know this/But when we first me/I got so nervous/I couldn,t speak。” 初见她是他第一次驻派,叙利亚的满园大马士革玫瑰里,他一眼就望进她的眼睛里,手足无措地像条傻狗。 “In that very moment/I found the one and/My life had found its missing piece。” 他发誓,那一瞬间他真的听到了上帝的声音,告诉他她就是自己的真命天女。于是往后的漫长时光,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能和她永远在一起,永远拥有她。 “So as long as I live I,ll love you/Will have and hold you/You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 他真的忘不掉她穿着婚纱站在海天之间的样子,海藻般的长发被风吹起来,露出那张他思念了好多年的容颜。 聂郁听着听着受不了了,拿过另一个话筒,跟他抢着唱着最后几段:“And if our daughter,s what our future holds/I hope she has your eyes/Finds love like you and I did/But when she falls in love we,ll let her go/I,ll walk her down the aisle/She,ll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 你看过同同穿婚纱了不起啊,女儿是我的! 结果巴泽尔根本没生气,反而欣慰地给了聂郁一个眼神,大义是“你的闺女一起养”什么的,聂郁看得都想揍人了。不过这气很快就消了,因为第二首还是巴泽尔点的歌,《say something》。 那是他和巴泽尔在她的墓前合唱的歌,无数声“say something”也没能将她唤醒。 那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绪仍然依稀共鸣。于是两人一开口,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一高一低配合得实在融洽了。 傅东君诧异:“感情那么好?” 宁昭同诧异:“感情那么好?” 陈碧渠微笑:“果然是感情很好呢。” 喻蓝江轻嗤一声:“老子也看过她穿婚纱,怎么就没那么来劲。” “保持一点胜利者的克制,”傅东君拍了拍喻蓝江的肩膀,“给出不了国的老同志一点面子。” 陈承平:“?” 姜疏横:“?” 歌至尾声,聂郁放下话筒,转头对几人眨了眨眼:“我三月要去西点军校交流一个月。” 陈承平:“?” 陈承平大怒:“老子也要去!” 姜疏横也有点动心,于是撺掇老领导:“队长趁机争取一下。”到时候带上我就好了。 陈承平笑骂一声,还真起身往沙发去了,封远英从角落里不动声色地靠过来。秦潇湘听了两句就主动离开,从后面按住宁昭同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 大年初二,宁昭同陪沈平莛回家祭了个祖,住在沈家空荡的老宅子里。 初三去了趟灵隐寺,九点钟就回了家,然后两人卷起袖子领着沈家剩下的几位亲戚做了个大扫除,一直干到晚上八点才吃晚饭,消食后洗完澡倒头就睡。 贪了几天闲暇,初六,沈平莛准备回北京工作了。宁昭同则直接从杭州飞咸阳,聂渡云下定决心这回回去就给父亲迁坟,凭聂氏老家那群人的德行,估计有得枝节横生。 一家人在咸阳集合,倒没急着往老家去。苏笙聂渡云带着家里人跑了几个景点,敞开了玩,甚至在乾县住了一晚。 晚上林织羽说要进山里面看看,薛预泽自告奋勇给他做领队,第二天一早装备就到了酒店大堂。刚吃完早饭下来,装备还没上身,酒店外面走来几个警察,对着家里人一同盘问。 聂郁一听哭笑不得,出示了证件说绝对不是去盗墓的,最多两天就出来。警察拿着证件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家子,最后讪讪地还回来,说多注意点。 林织羽是奔着看乾陵风水去的,聂渡云感兴趣,便要求一同前往。薛预泽没有拒绝,但出门多准备了一些药品,并嘱咐聂渡云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 喻蓝江卖蠢说我可以扛着聂叔叔,逗得聂渡云哈哈大笑,一家人在笑声里陆陆续续出了门。 苏笙膝盖不好,就暂时先开车回家。 乾陵有很多传奇,不说风水被吹得神乎其神,什么刀砍无痕大炮轰不开的公众号软文一抓一大把。而林织羽这人长得花哨,玄学体系却很质朴,一天走下来只说了一句话。 “良地。” 天色偏西,薛预泽招呼着大家扎营。晚间众人围坐,宁昭同突然道:“武则天丧夫。” 众人莫名看来。 聂郁扑哧一声:“失去理智(李治)了。” 大家懂了,哄笑一通。 “……同同,”聂渡云无奈,“在人家的墓地上,我们尊重一点嘛。” 宁瓅没明白:“什么意思啊mama?” 薛预泽抱着孩子,温声跟她解释:“乾陵里葬着唐朝两位皇帝,一位叫武则天,一位叫李治。这两位皇帝是夫妻关系,李治是武则天的丈夫。” 说到这里宁瓅就懂了,但还挺惊讶的:“中国也有女皇啊?” “……昨天去景区里的时候,瓅瓅没看周围的讲解吗?” 陈承平笑骂一声:“光顾着吃冰棍儿去了!” 昨天这丫头吃了三个文创冰棍,苏笙一直怕她肚子疼。 宁瓅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头,小声为自己辩解:“瓅瓅更喜欢自然景观。” 韩非抚了抚孩子的头发,眼睛被灯光映出一簇黄澄澄的,放缓了声线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女子为帝,殊为不易。” “女孩子做什么都不是很容易,”宁瓅下意识地回了这句话,说完就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玛格丽特告诉我,英国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女王了。” 最近英联邦又掀起了废除君主制的浪潮,现任国王都未必能在王位上坐到自己死的那天。 宁昭同看了女儿一会儿,问她:“瓅瓅不高兴,是因为不会再有王了,还是因为不会再有女王了?” 宁瓅迷茫地抬起头:“……mama?” mama怎么突然问那么奇怪的问题。 宁昭同正要继续问,韩非却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太早了些。” 宁昭同一顿,而后微微一笑:“也是,都是些不合时宜的话。”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过来,或会意暗叹,或莫名蹙眉,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一片寂静,宁瓅有些不高兴:“父亲!” 她知道她不懂,但她想学啊。 韩非看着女儿,缓了神色:“瓅瓅说,什么是皇帝?” “应该就是一个国家里最大的官吧,”宁瓅想了想,又摇头,“但不是所有国家都有皇帝哎。” “德高三皇,功盖五帝,是为皇帝。皇帝是封建时代的一国元首,”韩非跟她解释,“官员则是经过任命的各级政府工作人员。” 宁瓅大概明白了:“皇帝不是官员。” “然,”韩非神情更柔和了,“受国之垢,为社稷主。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皇帝是一个国家的主人,于是国境内的一切,都归于他负责。” 聂渡云凑近了一点。 能听见太师讲帝王之道,这趟来的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