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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小姨家的储物间。她抱膝坐在单人小床上,小姨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囡囡,上大学是新的开始,把以前那些不开心都忘了吧,阴影是可以克服的。”“不过也要当心,”小姨又叮嘱,“你从小就在小镇长大,没去过外面,现在突然走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太轻信别人。”“小姨在网上查过了,东北的男人很凶,你千万躲着那些讲脏话、爱打架、还有纹身的,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就算对你亲近,多半也是看你好骗,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乖巧答应。“这位乘客,请您把毯子给我,飞机马上要降落了。”秦幼音额角紧贴舱壁,身上包得像个小蚕蛹,睡梦里不安地拱了拱。空姐含笑重复:“这位乘客?”秦幼音这才惊醒,茫然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总算反应过来,通红着脸把毯子还回去,犯了错似的轻轻嗫嚅:“对不起……”后排的顾承炎目睹全程,懒懒挑眉。小姑娘怎么能怯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东北的。飞机在轰鸣声中落地,陈年拎包就要挤进人潮:“走啊炎哥。”顾承炎不动:“再等会儿。”他难得有点好奇,想知道这弱弱的小猪蹄儿到底长什么样。五分钟后,大部分乘客出舱,过道明显变空,前排的小姑娘才慢吞吞站起来,细白手指顺了顺齐到脖颈的短发,低着脑袋离开座位。顾承炎随之起身,本来想跟上她,中间却被两个胖大爷插了队。陈年发现问题,眯起眼:“哥你今天咋回事,跟中邪了似的,是不相中内小老妹儿了?”顾承炎不搭理他,借着身高优势,轻松越过障碍看到了少女头顶软软的发旋儿。她正把一侧头发别起,露出莹白耳廓,再一歪头,恬静侧脸映着灯光,浓墨重彩闯进他的视野。长睫毛轻颤,鼻尖挺翘,唇微张着,湿湿红红。顾承炎喉结动了动,屈起食指抵着唇,干咳一声,本能地移开视线。……什么猪蹄儿。人家整个一青葱美少女,还是个身高顶多到他肩膀,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未成年中学生。顾承炎捏捏眉心,清心静气几秒钟,那道侧脸弧线却总在眼前晃,他忍不住再往前一看,未成年已经出了机舱,小细腿儿倒腾挺快,人长得又小小只,缩着肩膀就挤进了人满为患的摆渡车里。她进去后,车门立刻关闭,径直开走了。顾承炎头顶烈日目送车影,眼前一排问号。……这他妈啥情况。不是胆小么?胆小还挤人多的车?不知道下趟马上就来?满以为能跟她一起等车的自己,仿佛是个单方面遭到遗弃的二傻子。夏末午后,温度灼人。脱离了飞机里的空调,换到满载的摆渡车,简直冰火两重天。秦幼音是真不知道后面还有一辆,她紧紧贴在车门边上,尽量避着人群。兜里铃声作响,她气还没喘匀,慌慌地接起来:“小姨……”“囡囡,路上顺利吗?没害怕吧?”秦幼音乖乖回答:“都好。”一直到下车进入机场大厅,电话还没挂断,小姨把临行前交代的大事小情又嘱咐了一遍,最后问:“我让你小心的那类人,你记得吧?千万躲着,你爸也说过,打架骂人有纹身的犯罪率高,很多都是混黑道的!”秦幼音走在人群里,不时仰脸看看周围高大彪悍的陌生路人,跟她这种小豆丁甚至不太像同一个物种……她紧张地咽了咽,软声说:“记得呢。”而且记得特别清楚,做梦都梦到了。“那就好……囡囡,一起生活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还给你落下了心里的毛病,”听筒里,小姨叹气,“你别怪我们。”秦幼音垂头抓着衣摆,眼睛微弯:“过去了,我以后会好的。”挂断电话,她揉了一下眼角。一定能好的。到了新环境,她必须改掉过去的胆怯,变成一直向往着的那种——积极开朗独立的正常人。那么问题来了!第一个挑战近在眼前——取行李。秦幼音放眼一望,航班对应的行李传送带四周围满了人,以她的高度,连箱子边边都看不见,要是硬挤进去,肯定少不了嫌弃白眼。刚恢弘树立起的目标哗啦一声,碎满地。秦幼音哀哀吐气,决定还是等人少了再过去。她选个僻静的方柱旁边老老实实窝着,然而没过几分钟,她蓦地睁大眼,看到有人从传送带上拎下来一个大号黑色行李箱,无论样式尺寸、磨损位置,全和她的一模一样。那人把箱子随便一放,打着电话就要拉走。秦幼音发迹隐隐沁了汗,顾不上纠结太多,白着一张脸小跑过去,跟在后面仔细打量,看到底部的一个小猪贴纸,确定无误,确实是她的箱子。她试探扯了下拉杆,那人正暴躁地朝话筒低吼,没空注意她,步子迈得更大。“先生您好……”她紧张开口,见他仍然不理,只好努力跑着跟上,换个称呼,声线有些发抖:“叔叔,这箱子是我的。”跟一个体格彪悍的陌生男人索要东西,对过去的秦幼音来说想都不敢想。但现在,不得不做到。她压住剧烈心跳,又说:“您拿错了……”男人余光终于瞥到了她的身影,正逢电话里吵到最高峰,他恶狠狠挂断,猛一拽箱杆,小姑娘手还摸在上面,跟着一踉跄,差点跌倒。“你敢在机场里偷偷摸摸?!是不是从我箱子里拿东西了!说!”秦幼音脸颊上顿时血色全无:“不是,这箱子本来就是我的……”“什么你的!”男人毫无耐心,高声怒骂着打断,对着秦幼音就要推搡开。来往行人纷纷止步,还有好事的打开了摄像头。秦幼音把嘴唇咬出深深牙印,面对熟悉的攻击性动作,她所有话卡在喉咙,全身都在轻微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