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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行,那我们现在就去你父皇面前,你让他抓我,走。”“哎哎哎——放手放手——”允荣手忙脚乱地一边蹬地一边扒拉着水镜的胳膊,连声道:“不去不去,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了放开放开!”水镜满意地停下脚步,松开了手,低头微微一笑道:“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允荣不情不愿地皱眉点了点头,抬手拽了拽衣领,闷声道:“说吧,你要多少钱?”多少钱?水镜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好笑道:“怎么,想收买我?”允荣盯着他,片刻后愤愤挪开了目光,鼻中“嗯”了一声,道:“你直说吧,多少钱才肯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水镜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能如此老气横秋,不免觉得好笑,好笑之余,更是生出了一丝好奇。原本他以为这孩子只是宫里的小厮偷溜到这里来玩,并未觉得有何蹊跷,但后来见他掏出匣子对着一只小鸡崽儿喋喋不休,还要将它扔进井里,便已经觉得有几分古怪。现如今得知他是皇子,还特意乔装打扮来此,被发现后竟然还想花钱封口,这才确定他绝不仅仅是贪玩这么简单。这得是什么天大的事,才能让一个皇子心虚至此?想到这里,水镜不屑一笑,道:“给钱没用,我有钱得很,你那三瓜俩枣入不了我的眼。”允荣一听,似是有些急了,道:“那你想怎么样?我又不是父皇,给不了你官爵封地。”啧,连官爵封地都舍得给?这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水镜想了想,将拖着小鸡崽儿的手伸到他面前道:“你只要给我说说这小鸡崽儿怎么惹你了,你为何要把它带到这鬼地方毁尸灭迹,我就给你保密。”允荣一看那小鸡崽儿,眼神立刻有些躲闪,迅速挪开了视线,皱眉紧抿着嘴唇,显然心里又开始了激烈的斗争。水镜也不催他,就这么伸手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允荣才抬眼迎上他的目光,怀疑道:“你确定你不会告诉任何人?”水镜收回胳膊,勾起嘴角道:“除了相信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允荣先是怔了怔,随后泄气般叹了一声,斜睨着水镜手里的小东西,闷闷道:“它不是什么小鸡崽儿。”水镜抬了抬眉,看了一眼那小东西,便听允荣继续道:“它是海东青。”“海东青?”水镜把手抬到眼前,不敢置信地左右转了转,细细将这雏鸟的每一根毛都看了个遍,实在没想到海东青的雏鸟竟然会是这么个模样,脱口而出道:“这么丑?”允荣噎了一下,随即“嗯”了一声,道:“长大就好看了。”“哦,行吧。”水镜半信半疑并且嫌弃地点了点头,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这是白赫送来的?”允荣犹豫了一下,解释道:“是白赫送的那对海东青的雏鸟。”水镜想起方才看见的允荣鬼鬼祟祟的模样和他絮絮叨叨说的那些话,问道:“是你偷出来的?”允荣一听这话立马慌了,辩解道:“不是,不是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好奇,想拿来看看……”水镜见他这般慌张,忽然想到先前看见的檄文,眯了眯眼,猜测道:“是因为你拿走了雏鸟……所以那对海东青才会发狂,然后伤了太子?”允荣到底还是个孩子,被水镜这么一戳破,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道:“是,是因为我把雏鸟……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它们反应会那么大,更没想到皇兄会被它们……”说着说着,他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哽咽着发不出声来,只浑身颤抖着,胡乱地抬起袖子擦着眼泪。从那对海东青发狂到伤人,再到拟撰檄文四处张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就那么提心吊胆地将这雏鸟藏了许久,日日寝食难安,如今这根紧绷的弦一断,他便哭得有些停不下来,各种害怕,担心,委屈都随着眼泪奔涌而出。也许正如他所言,他不过只是出于好奇才会偷来雏鸟玩耍,并未料到会有怎样的后果。但放在这高墙之内,各宫背后的势力勾心斗角,历朝历代夺嫡之争更是数不胜数。他所谓的无心之失一旦被人知晓,难保不会有人借题发挥,给他按上个蓄意诱导猛禽谋害手足的罪名。或许都算不上借题发挥,因为他偷出雏鸟的动机根本无法证明。是故意还是无意,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会听他解释,就算听了也不会信,就算信了也会装作不信。所以他担心,他害怕,却又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偷偷将这“罪证”带到这无人之处企图销毁。他在井边对着雏鸟说的那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并不全是夸张,谋害手足向来都是皇家大忌,更何况伤及的还是储君,这罪名一旦坐实,他便可能性命堪忧。水镜在旁沉默地看着他哭,并没有出言宽慰。依照人间的因果之论来说,是允荣偷走雏鸟的举动致使成鸟发狂伤人,是成鸟伤人致使大銮向白赫动兵,即便允荣最初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导致这样的后果,但这后果却的确是因他而生。虽然就算没有这件事,大銮也一定能够找到别的借口攻打白赫,但如今木已成舟,允荣便成了这场战火引线的点火之人。他可以觉得委屈,无辜,但却无法理直气壮地说此事与他毫无瓜葛,他可能觉得后悔,痛苦,但却无法更改已然出现的定局。人间有人间关于对错奖惩的法则,这是人世秩序的根基,也是人世得以存续的倚仗,水镜从不对此多加置喙。允荣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水镜都不打算指责或者宽慰。或许正如解无移所言,他不过只是一个旁观的看客,戏中人或生或死,或喜或悲,或对或错,都与他无关。允荣的哭声由小变大,又渐渐转为啜泣哽咽,他似乎哭得有些疲惫,索性蹲下身,又一屁股坐在了荒草之上。水镜也随着他坐下,把手中的雏鸟放在被双腿兜起的衣摆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逗弄着它。小东西真是不知道累,叫了这么久还没有消停的迹象。允荣的啜泣已经停下,睫毛上还沾着泪水,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枯草,像是在发呆。水镜看了他一眼,继续戳着雏鸟的脑袋问道:“你皇兄伤得很重?”那檄文里连“戕害”这种措辞都用上了,若不是见这宫里不像是办过丧事的样子,他都要怀疑太子是不是已经一命呜呼了。允荣听见“皇兄”二字,睫毛微微动了动。许是因为心里堵着的所有情绪都随着方才的眼泪流了个干净,又或是因为难得有机会把那些不敢对人言的秘密都说出来,允荣此时竟然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洒脱感,再也不想藏着掖着,点头道:“我把小鸟偷带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