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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个澡,有份工作可以忙活。”还有跟你哥上床,不过他没说出口。“但我多嘴问一句,这关你什么事?夏恩说得没错,他已经成年了,为什么你们全家都要对他指手画脚?”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摆弄了几下包吸管的纸,时不时瞅瞅夏恩。夏恩正在跟两个客人聊天。然后,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出过车祸。那是……差不多十年前吧。但那次车祸很严重,他们以为他活不了。”没来由地,她的叙述让吉米感到揪心。“可他活了下来。”他点出事实。“对。但他的身体整个都不行了,做了很久复健,还有很多手术,医生说他不可能完全康复了。他会一直瘸着,而且……他从来不抱怨,但我明白他的痛苦,这种痛苦会终身伴随他。他没办法,只能放弃农场的工作。他对那地方感情很深。”吉米柔声说:“我不会伤害他。”夏莉摇摇头。“不,不是……他的头也伤着了。脑部损伤。他昏迷了一阵,等醒来的时候……”她几乎哽咽,但她控制住了。她是个有韧劲儿的人,很坚强。“他醒来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不会,有那么多事要从头学起。他经历了很多很多。但他现在还是隔一阵子就会发癫痫,程度很严重。而且他还有……医生说的叫‘认知障碍’的问题。”“他不笨。”“对,他不笨。他以前很爱看书。但他现在不太能接受书面信息,学习新事物也很困难,而且有时候他的判断力也有问题。我担心他有点太不设防。”她转了一下吧凳,直接面对杰米。“我们爱他,我们也希望他幸福快乐。可我们有一大家子人,先生,我们每个人都会拼死保护他不受伤害,你明白吗?”“嗯。”得知夏恩有一支骁勇善战的护卫队,欣慰与憧憬扯痛了吉米的心脏。“我现在就可以向你保证,我完全无意伤害他。你肯定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个一文不名的流浪汉,但我不是危险分子,真的。”她没理由相信他,脸色也仍然严肃,但她的肩膀松弛了一点。她用手抹了抹嘴。“我还有些话要说,”吉米说,“我没文化,但我有阅历。恕我直言,我看人还是挺准的。你哥哥又顽强又骄傲,我估计你们家的人都这样。你们得容许他犯错,要是你们用关怀来压迫他,总有一天,要么把他逼走,要么把他压垮。那绝不是他应有的结局。”夏恩已经不再装没事儿人了。他靠在那头墙上的两扇前窗中间,远远地望着他俩,手里的毛巾被他拧得都快灵魂出窍了。夏莉心中的防备仿佛出现了裂口,虽然就一小点儿。她急促地眨了眨眼,响亮地舒了口气。“我得走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就是累得像条狗,还得面对一屋子十岁小孩儿。”她从手袋里翻出钱包,掏出一张五块纸币放在台面上。然后她把手袋甩在肩后,站了起来。“感谢你今晚跟我聊天,吉米。很抱歉,我应该更客气的。”“你爱你哥哥,我明白。有你是他的幸运。”夏莉离开的时候特意绕到夏恩身边,他们小声谈了一会儿,也许不止一会儿。但夏恩一直望着吉米,始终一脸焦虑的表情。她一走,他就加快步子走了过来。“你们家可真是人多势众。”吉米说。他真心羡慕。“我觉得吧,你们身上都有点儿‘响尾蛇莫瑞’的影子。”“她根本用不着过来。”“可不。不过我估计她不这么想。我听说爱会让人对世界产生很多傻乎乎的看法。”夏恩转开视线,咬磨着牙关,然后又把脸扭了回来。“你没拔腿就跑。”“我在这儿待得挺舒服。”“可她跟你说——”“她说你很久以前受过伤,这我自己也能看出来。”夏恩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嗯。他们觉得我没脑子,吉米。”“不。”吉米抓住他的手腕。“他们差一点儿就失去你了,所以他们害怕这事儿重演,就像……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跟我一样,是个流浪汉,但他有条狗。估计就是条杂种狗,但他打心眼儿里爱那条杂种母狗。那狗就是他的一切。那条狗没栓绳,但一直跟在他身边。不管他多饿,总是先喂狗,自己没得吃也无所谓。他可能好几年都没看过病,但要是那狗咳嗽一声,他肯定要找兽医,花光所有的钱也要给狗看病。有一天,他因为‘流浪罪’之类的狗屁罪名被逮捕了。条子把他抓走,却没管那狗。他第二天就出来了,可狗丢了。他都准备卧轨自杀了。他一条街一条街地挨着找狗,找了好几天,不论遇见谁都要问上一句。”“他找着了吗?”夏恩问。“嗯,找着了,在动物收容所。他费了好多波折才让那些人把狗放还,但我觉得他们是因为终于看清了他有多绝望,所以把狗放了。接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买了条狗绳,特别结实的那种。他把狗绳绕在手上紧紧攥着,从来不放开,一秒也不。”夏恩看起来有点儿乐。“我是那条狗?”“只要是有过那种差一点儿就会痛失所爱的经历,人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他们会寸步不离地守着,紧紧地抓住。”他举起一只紧握的拳头作为示意。夏恩接过那只拳头,温柔地把它展开,露出空荡荡的掌心。“那你紧紧抓着什么?”他问。吉米咧嘴一笑。“什么也没抓。”然后,夏恩给吉米续上咖啡,重返酒保岗位。他依旧朝客人们微笑,但那笑意并没到达眼底。只有吉米的故事让他提起了一点儿兴致——关于阿拉斯加一艘险些倾覆的渔船;一场博览会,吉米在那儿卖炸松糕;还有纽约的一位老妇人,她拎着手袋砸在一辆正要拐弯的出租车的引擎盖上。但吉米前一晚没睡好,这一天又过得一波三折,就连咖啡也挡不住他的眼皮打架。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台面上,然后起身。“我要上床睡觉了。”夏恩拣起那些钞票,塞回吉米的口袋,吉米边笑边躲。“非酒精饮料免单,”夏恩说,“算是员工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