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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嘲讽,无奈?匡语湉分不清楚,也不想分清楚。她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你不是死了吗?”她的眼眶里都是泪,崩溃道:“你不是死了吗!——”宁凛沉默。他的脊骨微微弯曲,身侧空荡荡的袖子有种与年岁不符的落魄和枯朽。匡语湉胸膛剧烈起伏,眼泪如滚珠般落下,她已没了理智,恨不得用最难听的话去刺他,但宁凛空荡的右手袖管又让她始终无法将话说出口。“你不会说话吗?”她眼中模糊,哽咽着问,“‘对不起’三个字,你不会说吗?”宁凛将目光投向地上的影,他的眼里已没了少年时期的清澈,光是说话似乎就已经耗尽了力气。他说:“对不起。”匡语湉咬着唇,感到身躯摇摇欲坠,但她顽强地站立着,拼命与汹涌的情绪做对抗。她往后退,一直退,退到尽头的门边。她在模糊的光里看到宁凛,他正看着她,眼色不明,如此熟悉,如此陌生。匡语湉抬手,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在走之前,她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孙郁可正坐在地毯上看剧,门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哐当一下,被人狠狠摔上,像是发泄。孙郁可觉得奇怪,转头去看,却只看到匡语湉风一般跑回卧室的背影。没过多久,她又重新出来,眼睛带着nongnong的红,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痕迹,手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牛皮纸袋。孙郁可咋舌:“小湉,你这是怎么了?”匡语湉不发一语,穿着拖鞋,提着纸袋就出了门。孙郁可眯起眼,认出来了,牛皮纸袋里装的是一件鲜红色的球衣,洗得有点发旧,平时被匡语湉宝贝似的放在衣柜里,她从不拿出来看,但也不许别人去碰。门“嘭”地关上,孙郁可回过神,赶忙放下泡面,拿起钥匙追了上去。电梯刚下,匡语湉直接走的楼梯,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楼道里回响,孙郁可三两步踏下去,不停喊她名字。匡语湉恍若未闻,直直跑出了楼道,一直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前才站定。她打开盖子,抓紧牛皮纸袋,恶狠狠地将球衣丢了进去,再大力地关上盖子。见到这一幕,孙郁可一愣。她脚步踌躇,“小湉,发生什么事了?”匡语湉头发上还沾着水汽,缓缓蹲下身,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偌大的空间里,她孤单地似乎只剩下自己。孙郁可远远地看着她,没有上前。她看到匡语湉发狠地把球衣扔进垃圾桶,蹲下身紧紧地抱着自己,好一会儿后,又踉跄地站起身,疯了一样打开桶盖,从里面捞出纸袋,动作太快,球衣一下落到地上,鲜红的一块布料,像极了一面旗帜。她捡起球衣,抱在怀里,眼眶里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落下,连带着肩膀微微颤抖。孙郁可眯了眯眼,看着那缩小成一个点的人,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以前在课本上学过的一句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想,也许只是因为没有人在你面前,悲伤到极致。那种难以名状的痛苦裹挟住了匡语湉,同时也裹挟住了她,让她在心酸的同时也在深深地,深深地为之难过。她无力上前,因为她能清楚地感到,匡语湉的悲伤是她无力拯救的。可她也知道,这样的痛楚若不是到了极点,以匡语湉自制的性格,又怎么会失态成这样。一件球衣就是一个故事。匡语湉的心事她无从知晓,或许她也不想被知晓。于是各人有各人的悲伤,各人有各人的沉默。*周末,匡思敏例行回家的日子。老街的家自匡母去世后便空置了,孙郁可按市价付了租金,把客房成功占为己有,匡语湉和匡思敏一人睡主卧,一人睡次卧,倒也相安无事。但匡思敏这天惹了麻烦。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之前朱函恶意用球砸人,她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恰逢又一次训练赛上冤家路窄,两人练着练着,不知怎么竟然打了起来。都是优等生,学校头疼得不行,逼两个人面上和好,请了家长,然后简单记了个警告就算完事。回家的路上,车里气压一直很低。匡思敏坐在车后座,不停偷瞄副驾驶座上的匡语湉,给驾驶座上的孙郁可疯狂使眼色。孙郁可冲她摇摇头,无奈地说了三个字:没办法。匡思敏的嘴瘪下去,完了,这回她姐是真生气了。她坐不住,受不了令人窒息的气氛,非得找点什么话来说,想来想去,讨好地笑道:“姐,我最近想再冲刺一下,老师说我这个分数就算只考文化课,重点也不是问题。”匡语湉淡淡地嗯了一声。匡思敏脑袋凑过去:“我听我同学说,有本什么辅导书挺好用的,姐你陪我一起去买好不好?”匡语湉头也不抬,“开车的时候好好坐着。”匡思敏怏怏地哦了一声,再不说话了。车子一路开进老街,一路无话。等匡思敏打开车门,才听到匡语湉对着孙郁可说:“我先出去一趟,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帮忙看着点,不要让她出门。”孙郁可点头说好。匡思敏一个跨步上去,“姐你要干嘛?变相囚禁么?”匡语湉冷冷地瞥过去一眼,这一眼太过凌厉,匡思敏立马蔫了气。“好嘛,你别生气,我乖乖等你回来。”匡语湉勉强笑了笑,含糊地应了一声,